苏明夏依旧念着赵润,入了珠帘后,却是笑容可掬,随苏夫人坐在河清王妃身旁,高举酒爵,敬对面的长公主。
长公主见她到底知书达理,风韵依旧的面容露出一抹嫣然,含笑饮下美酒,如玉的脸颊泛起红晕,竟与赵润颇有几分相似。
苏明夏因此再度心情低落,将视线落在朱案上。
因是寒食节,宾客案几上盛放的具是应节冷食,如面燕、蛇盘兔等,经过御厨巧手,无不是栩栩如生,便是枣饼、细稞,也做得看似粗糙实则入口即化。金玉餐具旁还特意围了柳枝、麦叶,暗合寒食c-h-a柳风俗之余又不失雅趣。
可惜皇家宴请从来都明枪暗箭无数,食物再j-i,ng致,歌舞再华美,宾客们也无心享受。苏明夏更是心有踌躇,举起象牙箸,漫不经心地拨了几口,一一尝过随即放下。
珠帘后,佳人们心事重重地笑语嫣然,珠帘外,皇子与谋臣们也是紧锣密鼓地打着算盘,时不时捧杯向皇帝、皇后、太子敬酒,满口都是千金买来的名词佳句,个个说话虚伪又谄媚。
苏仁紧贴着萧林坐下,饮酒的同时依次打量着即将影响朝局的三人:太子、八皇子、河清王。
太子性格温润软弱,与世无争,经众兄弟的连番劝酒,此时已露出醉意,恍惚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苏仁,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恨。
苏仁不禁一机灵,想到一个不寒而栗的可能:太子暗恋自己的弟弟!
意识到这点,苏仁赶紧掐萧林:“老公老公,太子看我的眼神似乎有点……”
“我知道,他暗恋我。”
萧林若无其事地说着,举杯向太子邀酒。
太子却是立刻借口酒力不及婉拒了。
苏仁不禁大失所望,正要打量八皇子,却见未来将与护国公长子勾结谋反的长沙王洛英借口宫宴憋闷,出去了。
苏仁心念一动,赶紧对萧林抛了个眼神,萧林露出默许的笑容。
……
刚走出殿门,饱含着水汽的空气扑面而来,散去宴席的旖旎香软和昏昏欲睡,苏仁正要享受这难得的浮生半日闲,却见长沙王神情犹豫地看着岸边杨柳,似有深情又似乎无计可施。
一番徘徊后,长沙王叹息返回,苏仁赶紧装成与他擦肩而过,撞下他身上的一方玉佩。
叮咚——
玉佩落地。
苏仁未等长沙王质问,赶紧拾起玉佩,乞声道:“臣鲁莽,还请殿下恕罪。”
长沙王知道苏明修在五皇子面前得宠,怎么可能与他置气,闻言,笑道:“苏兄太客气了。你是啊乾的心腹,小王又怎敢与你置气,日后说不定还会有求于你的时候。”
“但是皇家——”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罢了!”
长沙王若无其事地说着,索性将玉佩赐给苏仁。
苏仁见玉佩乃是一只鸣蝉,不禁叹息人生际遇之玄妙。
……
回到宫宴会场,苏仁以兄长名义请女官将苏明夏从珠帘后带出。
苏明夏不知苏仁寻她过来是何用意,困惑的看着苏仁。
苏仁拿出白玉鸣蝉,对苏明夏道:“这玉佩是长沙王之物,你不妨亲自将玉佩还给长沙王。”
“二哥,你这意思是……”
苏明夏惴惴不安地看着苏仁。
苏仁没有解释,将玉蝉交给苏明夏后就离开了。
他想趁机测出原故事中苏明夏对八皇子的若即若离究竟是心念赵润还是欲擒故纵。
……
苏明夏捏着二哥给自己的玉蝉,心头颇为忐忑。
长公主永远不可能接纳自己,但庶女的命却不该被后宅禁锢,若能借着玉蝉结交长沙王,她纵然无法和赵润成夫妻,也不用担心后半生太过无奈孤苦。
念及此处,苏明夏也寻了个由头,在丫鬟的陪伴下,提着灯笼,做出四下张望寻找物件的模样,径直走曲江岸边的长沙王。
苏仁见状,与萧林同上高台,看苏明夏的婊演。
为了在皇后主办的曲江寒食宴上出类拔萃,苏明夏今日的装扮不可谓不用心。
她特意比往日早起一个时辰梳妆,将长发混入珠玉细带编成细碎的辫子,以金镶玉环固定,再盘成拔丛髻,因细辫本就混入了金玉,梳成发髻后格外挺拔,且光华隐约,簪入玳瑁翘首数支,豆绿牡丹一簇,配上银月烟纱大袖罗衫,浅绿色澜金银枝叶缀珍珠齐胸襦裙,胸前系以混入翠鸟羽毛织就的锦带,行动间,葳蕤生光。
绿色本是极清纯的颜色,当深浅不一的绿遇上少女青春四s,he的美,月下行来,便恍若仙子。
她提着裙子行走在浅草寻寻的曲江河畔,一边走,一边低头寻找“掉落”的五彩络子。身后是两位提灯侍女,夜风习习,灯火摇曳,玉影绰绰。
这般走路,撞到人自是难免。
紫金靴跳入低头寻“物”的苏明夏的眼帘时,她已扎扎实实地撞到了靴子的主人,长沙王一时不防,手中追月灯脱手,化作一团火球滚落曲江。
“咦?”
“啊!殿下?!”
嘤咛一声,苏明夏“吃惊”地抬起头,随即后退一步,欠身行礼道:“臣女无知,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身后的两个侍女更是跪倒在地,连呼吸也带着拘谨。
长沙王见她样貌娇弱,不觉心中一动,方泛起的不悦刹那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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