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可颂本来想着立马就和卫静临就说话,然后瞬间配对失败被淘汰离开。但在卫静临的眸光下,卫可颂一时之间手脚僵直,指尖发颤,竟有些动弹不得。
烈日下的停车场滚着浓烟,一辆又一辆的客车轰鸣着离开,引擎往下滴落水渍。而卫静临的目光被日光和尘埃晕染过,飘飘荡荡地落在卫可颂的肩膀上,他淡淡别开目光道:“上来吧,该走了,可颂。”
【上来吧,该走了,可颂。】
【可颂,父亲打我打得不重,你别哭了。】
【可颂,老师明天要查作业,你做完了没,不准撒娇,自己好好做,我不会帮你做的。】
【可颂,父亲今晚不回来。】
【可颂,你走不动,你上来吧,我背着你。】
…….
【可颂,自己走吧,最多允许你带三样东西离开这里。】
经年的回忆一幕幕翻飞,定格在最后卫静临扶在卫家宅子二楼的红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驱逐他的场景。
卫可颂头晕目眩,胃里一阵一阵翻到,几乎要站立不住。他扶住被车内高温烘烤到滚烫的扶手,摇摇晃晃地抬着头。
卫可颂努力把视线聚焦,试图看清楚自己名义上的哥哥。
卫静临还是那个样子,眉骨高耸,轮廓深邃。他的英俊带着硬朗而沉稳平和,发型是干净清爽的利落短发,不像是封荼那样利,也不像秦钺那样艳,而是尘封在刀鞘里的绝世宝剑,但在某些时候有露出致命的攻击性,是所有见过他的上层人士梦寐以求的乘龙快婿。
是他卫可颂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唯二会喊他可颂的人。
他父亲对他娇养,喊他的带着女儿气的小名,喊他可可,在圈子里他的其他朋友多是略带调侃地喊一声卫少,而这世上只有褚明洲和卫静临,拥有喊他“可颂”的权利。
但这两个人,在同一天,坐在了他对面的谈判桌上。
卫静临用着和平常毫无二致的声线,坐在表情一片空白的他的对面,轻描淡写地喊他:“可颂,签了这个协议,离开这里吧。”
一个自己的亲人站在自己的对面,你会想,为什么。
两个自己的亲人站在对面,你会想,凭什么?
凭什么啊?!卫可颂咬着下嘴唇眼眶周围都泛出骇人的血红。
褚明洲下手,卫可颂只觉得惶恐难过,他是不怨的,商场如兵场,只有胜负,褚明洲胜了,要攻城略地他二话不说双手奉上,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这么多人里面,落井下石这么多人里,卫可颂唯独怨的人,只有一个卫静临。
这背后当胸一枪穿得卫可颂透心凉。
卫父的确对不起卫静临。
卫可颂破产之后,想要嘲讽的人里面不乏卫可颂的好友,当年卫静临父母跳楼的事情终于瞒不住,被捅到了卫可颂的面前。
卫可颂一开始还很慌张,但很快稳住了心神。他想着直接死也要死个明白,花了不少心思想要去查证当初这件卫静临的爸爸妈妈跳楼的事情。
他破产初期这个少东家的身份还是将就能用的,卫可颂辗转多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联系上了当年卫静临父母做工的工厂的负责人。
负责人多年前就被卫父开除了,一开始听到是卫可颂来还很排斥,不让卫可颂进来,后来还是卫可颂自爆说卫家已经破产了,因为卫静临报复当年这件事情。
听到这里,这个负责人开门了,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开口就是颤颤巍巍的哭腔:“他怎么敢!我不是都和他说了是怎么回事吗?!”
当时卫可颂听到这里就是一愣,他其实是相信传闻中的版本,但看这个负责人泪流满面的表情,这一看这件事情里就还有内情。
负责人从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里翻出了零零碎碎一大堆的手续记录,一件一件把这桩成年旧事又翻到在卫可颂的面前看。
他当年被开除之后申述无门,也找不到新工作,每天就对着这些能够证明他清白的手续没日没夜地流泪,很多纸质文件都已经有些皱巴巴的了。
负责人生怕他不相信,说随时可以找专业机构过来验证,这些都是真的手续文件。
他说起当年的事情来语气复杂难辨,神色百感交集。
卫静临的爸爸妈妈按照当年的律法,他们只在这个工厂做工了不到一年半,本来于情于理都拿不到工伤赔偿,硅肺找了鉴定,根本也不是这个工厂的问题,是上一个工厂的残留主要原因。
负责人自然不肯赔偿,但是给予了短期补助,但这对卫静临妈妈的重度的病情,只是杯水车薪。
后来的事情就如大众看到的那样,卫母跳楼,卫父随着去了。
但负责人说,这种工人他们见得多了,就是生病了害怕没地方做工想讹钱,谁知道这个工厂碰瓷不了,实在没有办法才跳的楼。
卫可颂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故事,充满了不知道该怪谁的黑色现实,也充满了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卫静临的茫然又无措的情绪。
卫可颂缓缓抬起脚,走向卫静临,他站在卫静临面前,拳头紧握,指尖被攥得发白,浑身都在极力压抑下小幅度地颤抖。
卫可颂深呼吸,努力把要掉下来的眼泪憋回去,他想堂堂正正一点都不软弱地质问这个人,你明明也去了解了这件事情,明明也知道不是卫父的错,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卫父唯一有错的就是对卫静临态度非常恶劣,恶劣到了虐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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