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吕不韦沉吟片刻,他指尖点了点桌案。在去年,对于吕家人而言发生了一件大事。
魏王圉在去年卫国国君去朝见他的时候将人囚杀,然后魏王封了自己的女婿,也就是前任魏王弟弟做了新任卫王,此后卫国的一应国事全都由魏王决定。
卫国虽然名存,但已经实亡。
而之后魏王更是颁布下了《户律》和《奔命律》两套律法,内容颇为复杂,但是都有针对商户的条例。
此前吕不韦欲行偷渡异人之事,为了防止牵连家人,吕家人是举家悄然搬迁的,而就在数年前事态平稳后才归去。但现在魏王国策一变,留在卫国的吕家人想来不会好过。
所以吕不韦有将父母和弟弟们迁来秦国的想法。举家搬迁不是小事,吕不韦脱不开身,只有派人去办,但他看了眼才十五岁的儿子又有些犹豫。
儿子最近名声渐大,秦王那边用儿子的名头给风车水车冠名,加上吕家献上肥田之法、改良田之策等等难免引人注意,若有心人调查自是能够知晓这其中有他儿子的手笔。
所以吕不韦有些担心儿子去了魏国半途会被魏王截住。
毕竟吕安所擅长的在外人看起来都是利于农事。农事对于每个国家都是重中之重,魏国自然也不例外。
秦赵一战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补给线的重要性,而补给线说白了就是军粮。而且这几年秦国的两项水利收效颇大也是人尽皆知,尤其是泾洛之渠改良了那一片的冷田一事更是令人侧目,也让诸王顿生一股子危机感。
据吕不韦所知,秦王已经秘密派人去韩国将郑国的家人接了出来,各国亦是开始将目光留在水工身上,而贡献了郑国的韩国更是没少被人耻笑,所以在这个敏感时期,吕不韦不敢让自己的儿子离开秦国。
他考虑了下,还是对吕安道:“你不妨问问你师兄下个休沐可有空闲?若是方便,便请他上门,为父有事相托。”
没错,吕不韦的打算便是请尉缭为他和其父搭一条线,给吕家人离卫开个绿灯。虽然吕不韦也并没有把握说魏王会小气到盯着他们一个属国的小小家族,但保障总是不嫌多的。
等尉缭上门后,吕不韦并未多说,只是请他转交信件给其父。老父亲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个年轻人抚了抚美髯,孩子能够有一志同道合的友人极其珍贵,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当然不能用长辈之间的事情影响孩子们之间的感情啦。
但老父亲不知道的是,两人刚刚转出了主院进了吕安的院落,不过三两句就将他的心思戳破啦!吕小安毫不见外得和他师兄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不过一会甚至连吕不韦计划的整个过程都盘算清楚了。
尉缭刚走了一趟魏国,他认为如今魏国的情况比较特殊,吕不韦的想法求稳,但他对于魏国如今的情势之严峻还是有几分低估。
卫王为了讨好老丈人自然会严格遵守丈人定下的计策,卫国内商贾情况绝对不妙,不过吕家的优势在于吕不韦现在不在国内经商,吕老爷子年事已高,他已经过了65岁征集线,所以卫王一定不会为难他。
反倒是吕家的二子,也就是吕不韦的弟弟有被抓去做城旦的危险。
魏国新出的《奔命律》说白了就是将魏国国境内的所有贱籍都贬为最廉价的劳动力,甚至当中明确说了给这些被强制服役的人最少的食物让他们干最重的活,不要爱惜他们的生命让他们做炮灰云云。
这简直就差没有直接说——让他们去死了。法令一颁布,对于其中所囊括到的人们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据尉缭分析,他认为魏王是想要借机收集民间财富。
行商贾之事的需要强制服役,一旦服役便是重刑,为了保命商人们当然要想尽办法脱离商籍,而想要脱了商籍唯一的官方途径便是建功立业,但按照魏国如今的情况,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
那就还剩下另一条路——尽献家财。
如果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献给朝廷,甚至于连做生意的本钱也都送上去,国家对于这种竭尽全力支持朝廷建设事业的人也必然要给与嘉奖——譬如赐几亩良田,使之回归田地,然后将他们的户籍重新升为民籍之类。
这的确是一种能够最快速度攫取财富的方法,而且也足够“仁慈”。魏王并没有抄家劫掠,一切都是这些商人自我献出,他只是顺势收下,名利堪称双收。
但事实呢?
尉缭道:“吾此次返家,父亲已有辞官之意。”
他对上师弟看来的目光道:“魏王此前便有此意,然而被信陵君和龙阳君劝下,但现在信陵君叛而出逃,魏王大权独揽……亦是不采龙阳君同百官之谏,强自实行”
尉缭的父亲也是在上谏之列,然而作为诸侯王之间的神经刀,昏庸和明智之间来回切换的魏王在此时并未纳谏,他选择一意孤行,对此尉缭的评价是——“自毁城墙。”
面对这样的君王,加上长期以来魏国于各国间摇摆左右逢源,加上此前魏国不愿出兵助赵之间种种,尉父显然是失去了继续任职的心情,加上他年长,又有旧伤在身,便想要自请荣退。
这次借由尉缭及冠礼,尉父将自己的计划同儿子交代了,尉缭此次归秦身上也是有家族任务在的,一个家族举族搬迁不是小事,尤其尉家家族并不算小,他需要负责落脚之处的一应打点。
吕小安当即拍板,如今时间紧凑,兵贵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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