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睛,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在人声静歇几秒之后,听见一段类似水壶开了的姨妈笑。
“好的好的,谢谢你。”明明自己朋友没戏了,店员小妹却笑得很不地道,“那就不多打扰你啦,我回楼下大厅去了,拜拜~”
脚步声被玻璃门阻隔在外。
竹言蹊嘴边的笑还没收起,他问洗发小哥:“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竟然比陈嘉尧那家伙还要风风火火。
“没错,”洗发小哥一深一浅点按头皮,肯定道,“一直这样。”
风风火火的店员小妹快步奔回大厅,迎着同事满怀期盼的目光走过去:“没戏了姐妹,你看上的大美人不是异性恋。”
美人不分男女,但一旦用来形容男人,那就是对颜值的最高评价了。
漂亮的女同事听了传报,顿时浮夸地捂脸后跌。
“哟,那这么看来,我的希望还比你大点儿了?”旁边的男同事出言刺激她。
能在大厅待命的员工都是店里的台面,长相身高都是中等偏上的,这位男同事的外在形象自然也不寒碜。
店员小妹呵地一笑,刚要放出最关键的情报,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你没希望。”
三人俱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望去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远处是自助茶饮的吧台,样貌冷峻的男人取了一杯咖啡,执杯走过。
他神情冷淡,连声调也是凉丝丝的:“他是我先看上的。”
三人对走经身边的男人有印象,是和楼上那位一起来的。
他们齐齐噤声,过了半晌,又齐齐找回点儿人气。
“……我靠,吓死我了。”男同事顺了下胸口,“原来他在追那个人啊,难怪这么耐心在这儿等着。”
女同事故作神伤:“我也想爆粗口,帅哥都被帅哥抢走了,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她还没演完,右边胳膊一把被朋友抓住。
店员小妹一脸激动,哑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他们是真的!!!”
男同事和女同事:“??????”
这孩子“身残志坚”挺到今天,现在终于傻了吗?
*
楼上,竹言蹊被发型师第二遍问起:“你头发真的没有烫过吗?”
“没有。”竹言蹊语气平平。
顶着这头自然卷,他从小到大被问了无数次类似的问题了。
发型师啧啧称奇,吹干他的头发,又用细梳将他的刘海反复撩起:“小帅哥,我真诚的建议你,别剪刘海,或者换个中分的刘海。”
竹言蹊瞥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目光无动于衷。
“你的三庭五眼比例难得,配这个刘海太可惜了。”发型师说。
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完美1:1:1,下庭比例更趋向于0.8到0.9之间,j-i,ng致之余又显出几分幼态,看起来很具有朝气蓬勃的少年感。
“改起来有点麻烦吧,每次洗完头还得注意吹中线。”竹言蹊婉拒的理由很简单,“现在这样的就行。”
在他眼里,剪头发和吹头发都是挺无聊的过程,时间越短越好。
他现在的刘海也不是特意修来的,忘了哪年开始流行底下推短,顶上留长,某家店的托尼老师给他发挥了一手,配上自然卷效果意外的不错,竹言蹊也就沿用至今了。
“真羡慕你们这些有颜值的人,剪个头发都能随心所欲。”发型师只是好心建议,不作强求,动着剪刀闲聊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研究自己适合什么发型,哪个更酷更炫,能让自己多少帅点儿。太不容易咯。”
竹言蹊下意识抬眼,瞧向镜子里对方的脑袋。
“你瞧瞧,差距大不大?”发型师停了剪刀,一把将自己头发糊到头顶。
他是典型的m型发际线,没了那层碎头帘,脑门宽且高突,锃光瓦亮,好像随时会有秃头的风险。
这前后对比天差地别,竹言蹊不由微微瞪大了眼。
“要么怎么有句老话,头发是人的第二张脸。”发型师放下手,乐呵呵道,“我老婆上回还说,要不是我追她时顶着这头发,光凭这大脑门她都不乐意搭理我。”
竹言蹊听他形容,也乐呵两声,接着心里一动,欲言又止。
“要不要考虑一下,试试我的手艺?“发型师经常和客人打交道,一秒领悟他的眼神,“我敢打保票,你露点额头得给这脸再加十分。”
“成啊,就冲你的现身说法,我绝对信得过你。”竹言蹊笑。
发型师给他修剪的是稍有层次的小中分,他头发质感蓬松,不需要垫烫,平时注意分出中线就行,也省了日常卷发定型的打理步骤。
看到最终效果,竹言蹊没犹豫地在终端上留了好评。
这年头,能把“剪短一点”诠释得恰到好处的理发师不多见了,必须重点保护起来。
他下了楼,走进大厅前掀起眼皮,轻轻晃了下额前的碎发。
寻到谈容的身影,竹言蹊沿着墙边绕过去,自以为悄mī_mī地站到座位后面,正想伸手去拍男人的肩,就听谈容头也不回道:“剪完了?”
竹言蹊收住罪恶的爪子,索性趴向旁边的座椅,小臂交叠压着椅背:“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过来的?”
他可是特意走到大厅另半边,专挑谈容视野盲区绕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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