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一睁开双眼,满面担忧的阮白立即映入了他眼中。
他逡巡着阮白,确定阮白一身的皮毛依旧雪白,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阮白被明空逡巡着,不由想起了昨日之事,直觉得整副身体灼热,幸而他现下乃是原形,即便面红耳赤,有皮毛掩护,明空必定瞧不出端倪。
明空伸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阮白的皮毛,并对阮白道:“贫僧适才发了噩梦,噩梦中的你浑身是血。”
阮白歪着脑袋,玩笑道:“或许我终有一日会浑身是血。”
明空并不喜欢这样的玩笑,随即沉下了脸:“勿要胡言乱语。”
“你怕我一语成谶么?”阮白趴在明空心口,八条尾巴摇摇晃晃着,又舔了舔明空的唇角。
明空向来是不信一语成谶的,但此时此刻,他却对于阮白毫不在意的态度而感到不满。
阮白起初不过是他一时心软捡来的小狐狸,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变得愈加要紧了。
他发觉自己恐惧着阮白浑身是血的模样,就如同恐惧着上天入地再也寻不到那人一般。
他叹了口气:“贫僧的确怕你一语成谶,你且快些将方才所言收回去。”
“好罢。”阮白乖巧地道,“我年纪尚小,胡言乱语,望上天切勿让我所言一语成谶。”
明空端详着阮白,望了眼外头的天色,才道:“该起身了。”
阮白颔首,从床榻上下来,一落地,便变成了不着寸缕的少年。
他原本并不在意自己是否在明空面前赤身luǒ_tǐ,但经过昨夜之事,他却是慌忙穿上了衣衫。
明空并未看阮白,自然无从得知阮白的慌乱。
阮白匆匆去外头端了一盆子水来,又匆匆洗漱了,便蹲在门口等待明空。
明空洗漱完毕,摸了摸阮白的后脑勺,含笑道:“起身罢。”
这一回过招,不知何故,阮白出手居然软绵绵的,仿若将他当作了易碎的豆腐。
他不过数息便将阮白制伏了,又将阮白从地上扶起,一面拍着阮白身上的尘土,一面不解地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阮白清楚自己是因昨夜之事,舍不得伤明空一分——虽然他心中明白,即便他耗尽全力,都不可能伤明空一分,但面对明空,这副身体却全然不听使唤。
“我……”他咬了咬唇瓣,又朝着明空道,“我或许已到了应当婚配的年纪了。”
明空吃了一惊,不明所以地道:“你为何突然提及此事?此事与你出手绵软有何干系?”
“我到了应当婚配的年纪了,我想我该去找一只雌狐狸。”只消与雌狐狸婚配,自己便不会再对明空发情了,纵然他半点都不喜欢雌狐狸。
明空好奇地道:“你有中意的雌狐狸了么?”
阮白摇首道:“还没有。”
明空思忖着道:“你乃是九尾狐,若要婚配,便该当去寻一只雌性九尾狐,九尾狐大抵居住于青丘,改日,贫僧带你回青丘罢?”
听得此言,阮白登时泪水涟涟,他压根不知自己为何要难过,却难过得无法自已,较被人抢走了最爱的吃食更为难过。
明空怔了怔,脑中瞬间浮现出了噩梦当中的场景,他伸手将阮白拥入了怀中,轻抚着阮白的背脊,与此同时,一眨不眨地望住了阮白,生怕阮白淌下血泪来。
幸而,阮白的眼泪是透明的。
阮白被明空安慰着,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来,吻了吻明空的唇瓣。
这是他的初吻,一触即退,但明空唇瓣的温度却是烙于他的唇瓣之上,并不住地往里钻去,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不懂亲吻的含义,他仅仅是遵循着本能,才亲吻了明空的。
这个莫名其妙的亲吻弹指间缓解了他的难过,他透过朦胧的水雾,凝视着明空:“你也吻我一下好不好?”
明空活了一千多年,虽然先前不曾与人接过吻,但他并非不懂亲吻的含义。
亲吻唇瓣仅是伴侣间能做之事,故而,他矢口拒绝了:“不行。”
阮白原本稍稍止住了哭泣,被拒绝后,忍不住放声大哭,将衣襟哭s-hi了一大片。
明空束手无策,不得不妥协道:“好罢。”
阮白想来并不懂亲吻的含义,而是想要被自己安慰罢?
阮白当即破涕为笑,又用力地将自己唇瓣上沾染的泪液抹去了。
明空低下首去,轻触阮白的唇瓣。
阮白的唇瓣极软,一如阮白一身的皮毛。
明空松开了阮白的腰身,指了指一边的山溪,道:“你且先去洗把脸。”
阮白洗好脸,又听见明空道:“再来,这回不许出手再这般绵软无力了。”
然而,这第二回,阮白却连剑都握不住了。
阮白瞧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又瞧了眼“铮”地一声坠地的长剑,垂首认错。
明空无奈至极,揉了揉阮白的额发:“今日歇息一日,明日再练罢。”
阮白将长剑捡起,送入剑鞘,而后眼巴巴地望住了明空。
明空发问道:“你有何事欲要说与贫僧听么?”
阮白坦率地道:“我只是想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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