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马上就要回西陵去了。这些年来,他是元策手里最好的一把刀,帮着元策铲除了不少政敌,元策不会把他留给你。”
萧启挑了挑眉,温声道:“你把丹书里的东西画出来给我,我与元策说一声,把他留给你。”
许观尘依旧不答,萧启便起身,转头把案上的药碗递给他:“你想想罢,先喝药。”
他拿着药碗,往许观尘面前递了递:“玉清子开的方子,小五煎的药,我暂时还不想药死你,你放心。”
许观尘接过药碗,抿了一小口,苦得他直皱眉。
他一面喝药,萧启又耐不住,一面道:“你这三年来,每日都这么喝药?其实你就画一幅图,能换半颗解药,还能换回你师父和兄长。我不曾亏待你。”
许观尘垂了垂眸,想要放下药碗,皱眉想了想,还是拿起药碗,将剩下的半碗药泼了萧启一脸。
乌漆墨黑的药汤,猝不及防地泼在面上,还有些烫。
萧启用衣袖抹了把脸,一手拢着,抓住他的衣襟,厉声道:“你就非要把事情弄成这样?”
许观尘冷冷地回看他,道:“那就让元策也把我炼成武傀儡吧。”
“就那么三年,萧贽那种y-in恻恻的人,到底是怎么骗你的?”萧启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萧贽?”
“你看。”许观尘淡淡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了。”
萧启顿了顿,喉结上下一动,分明说不出话来,嚅了嚅唇,轻声道:“对不起,不该把你推出去挡刀,在雁北的夜里,我有后悔过的。”
不知道他是极少的真情流露,还是为了丹书的逢场作戏。
总之,萧启说完这话,便道:“行了吗?”
许观尘哭笑不得,只觉得萧启可笑。
萧启大概也知道自己这道歉没什么分量,也笑了笑,站起身,似是随口道:“还有十天。”
“什么?”
“还有十天。”萧启站在榻边,低头看着他,“我不似从前的七殿下,做事情全仰仗着父皇了。萧贽教我,做事情要不择手段。丹书里的神兵利器,我不要也罢。不过是要走一步险棋,还有十天,我有别的安排。”
萧启y-in沉沉地笑了:“我能在金陵城里纵火,烧了一整条街,我也能在宫里纵火,我也能把这把火引到萧贽身上。”
“好友初见,我看见你,到底还有一些愧疚,还不愿意要你的命,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舍不得杀你,就把账算在你师父和兄长头上,你与小五关系也不错,我还能把事情也算在他身上。”
萧启说完便走,许观尘气得抄起案上的药碗,就朝他丢过去。
大病未愈,许观尘的手脚还发软,没有力气,丢得也不准,药碗砸在石壁上,碎陶片飞ji-an开来。
萧启朝外边喊了一声:“小五。”
小道童提着衣摆跑进来,还挽着衣袖,站在萧启面前,唤道:“师兄。”
“观尘把药碗给砸了,你把碎片捡了,再煎一碗药给他。”
小道童点点头应了。
萧启又道:“你亲手把药碗捧到他面前,请他喝,求他喝,看着他喝完了才好。再把老道长请过来,给他诊脉。”
小道童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待萧启走后,蹲下身去,捻起散在地上的碎陶片。
许观尘忙上前去帮他:“你去煎药吧,我来捡。”
小道童和善地笑了笑:“小师叔的病还没好呢。”
许观尘与他一起蹲在地上,满地捡碎片。
小道童闷闷的,垂着头道:“我原来以为师兄是一个好人,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许观尘摸摸他的小发髻。
“我觉得师兄好像也没有这么好了。”小道童抬眼看他,“之前师兄在这儿打坐念经,可认真的模样,我就以为……”
许观尘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原先也这样以为。”
又过了一会儿,许观尘小心翼翼地把碎陶片托在手心,交给小道童:“拿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划伤了手。”
小道童把碎片接过去,挪了挪脚步,却迟迟不肯走,忽然压低声音问他:“小师叔你想走吗?”
许观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捧着碎陶片离开了。
想走么?自然是想走的。
他轻叹一声,只是师父与兄长都在此处,还多添了一个小五,他若是走了,这些人该怎么办?
药很快就熬好了,小道童端着药碗来找他,还把玉清子也给带过来了。
玉清子因为自个儿自作主张,向萧启拿了解药,没有告诉他,还编谎话骗他的事情,面色有些讪讪的。做师父的,竟是不怎么敢看徒弟。
许观尘一开始也恼他,恼他不与自己说这件事。与萧启谈条件,无疑是与虎谋皮。
后来想想之前,师父想拉他的衣袖,又不敢拉他的衣袖的模样,极小心、极小声地向他解释说:“师父舍不得放手。”
也就不怎么生气了。
萧启要国公府的丹书铁券,他有许多种法子。玉清子不过是关心则乱。
其实他二人,这一对师徒,修道全都修得不到家,胡乱动情,胡乱犯戒。
许观尘叹了口气,挽起衣袖,将左手手腕放在脉枕上:“还是要麻烦师父了。”
玉清子在榻前坐下,给他把脉,花白的胡子抖了抖:“乖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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