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大家都没话说了,毕竟都是边军出身,都对津人恨得咬牙切齿,百姓们被欺辱的惨状历历在目,没人想要在打朝廷军的时候被津人打到老巢。
然而现在,竟又有了吗?
看出副将的困惑,夏翊也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两句:
“‘炸子’虽然数目不算多,但还不至于只供得了嘉安。我这几日收到那头留守弟兄的信。津人也打得不可开交,大王子和小王子一人拉了一伙,争夺王位正统。看到我们这头大军离开,小王子倒是有心来打一场——毕竟他最被诟病的就是缺乏战功。然而他先头部队来了,被守军用鸟铳炸子打得屁滚尿流,都说是宿人会妖法。而津人自己那头又攀扯不清,内乱未平,分-身乏术,所以又撤回去自己打自己了。”
“所以‘炸子’就可以供我们用了?”副将两眼放光。
夏翊笑了笑:
“其实一开始数目便是够用一阵的。只是这样的东西,若是日日用,叫将士们产生了依赖,甚至轻敌的心情,到时候供不上了,该怎么办?不是我不在意兄弟们的命,是我必须让大家开头打得难一点、谨慎一点。不然,现在我们还在西边,守军大多都被克扣得厉害,吃空饷也是最猖狂的地方,说句不好听的,防备就像是纸糊的似的。但等到京畿,那才是最j-i,ng锐的队伍在的地方。倘若我们一开猛进,到了后来突然遇阻,惨败上一回,很可能士气就再提不起来。”
副将心悦诚服,又问:
“那现在?”
“现在这一场,是必赢的战争。”
夏翊望着眼前狭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路,表情淡淡的。
“此地是险关,攻一次都伤筋动骨,粮草辎重、士气伤情,都是考验。这里不比攻城,便是败了,退几里地,在旷野平原整顿休息也容易。但这条谷地,前头兵败逃遁,和后军冲在一起,就是溃败,甚至自相残杀。所以,我们必须一次打下来。——
不惜一切代价。”
“是!”
大军休整一夜,次日便在夏翊的指挥下开始入谷。
夏翊让数目很少的先头军和中军后军保持了很长的距离,每人都带着数枚“炸子”探路。一旦遇到埋伏,便立刻利用“炸子”抵挡甚至反过来对朝廷军制造杀伤,然后派人往大军报信。
如此,便不必全军提心吊胆,生怕有埋伏了。
先头军每一日更换一拨人,都用的是步兵,因为骑兵上阵,如果有埋伏,再用“炸子”惊了马很容易控制不住。
马匹拉着粮车跟在后头,前军探路,后军防护,中军每一卫都有一个顾翊身边跟了五年的亲兵主导,旗语和传讯口号娴熟无比。
大军向着峡谷挺进。
第一日,诸事顺利。因为是河谷,行军速度缓慢,只行了不足四十里。
夏翊怕队伍疲乏,入夜便找了一片宽阔些的河滩驻扎。
为防止朝廷军察觉,他们甚至不敢用火。只能将硬邦邦的饼泡了水吃。
晚间的时候,夏翊和几位将领在帐中商讨次日的计划。此时夏翊脑中的系统提醒他有消息。
夏翊顿了一下,道:“大家先休息片刻,我叫石头给你们倒茶。过会儿再继续谈。”
他自己则以出去换口气的理由往外走了。
檀九章给他发了消息:
【京军援兵已至。决定联合河中驻军在河中以西三百里处设伏。】
夏翊都惊了:
这事檀九章也知道?他的人手还能渗透到京军高层?
不是夏翊不信任檀九章,而是对方那个闲散伯爷的身份在那儿,哪怕是太子幕僚,京军那么牛气哄哄的队伍,皇帝的直属。不可能买他的帐。
设伏这样要紧的事情,基本可以称为不传之秘。在真正布置前,或许只有两三个人清楚。
檀九章哪儿来的消息?
他于是回消息问怎么知道的。
檀九章的回复让夏翊感到匪夷所思:
【本次京军援兵领兵的是六皇子的岳父苏秉文。他发誓要以首战大捷提升士气,而且说要打落你的气焰。当年你父亲前顾大将军成名战就是在这次他选的这个位置,他于是上奏折,决定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他写在奏折里?!】
夏翊目瞪口呆。
奏折啊。
除非火漆封口的密件,否则不知道要过几道手,什么内阁官员甚至司礼太监甚至都能先看一下分个类。
看檀九章这意思,这位六皇子岳父显然不是走的密件。
他是疯了吗?
檀九章那头笑了:
这个c,ao作确实叫人无法理解。但对于外斗外行内斗内行的大宿来说,津人来一次大宿输一次,可立国几百年大大小小农民起义将领叛变少说也有五六十起。从未成功。
津人他们没胆子打,对顾翊却丝毫不惧。
这次出兵单看各派系抢得不亦乐乎就知道他们把这事当成个手到擒来的功劳。
仗没打,宣扬功劳的法子已经想了。
比如在当年顾翊父亲成名战的地方大败顾翊。
当然檀九章也忍不住给这位颅内有疾的将领说句公道话:【也不能全怪他。不是我们有系统,就算我知道这个消息,也根本来不及传给你。】
所以就算朝中有夏翊的人,苏秉文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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