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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待早膳用完,小豹子便被宫女小心的抱了过来。
它如今才两个月大,已经有两三斤重了。
皇上跟抱孩子似的,极为小心的接过那还在打盹的小豹子,忍不住喜笑颜开:“它好丑啊。”
一丁点大的小雪豹,还完全没有冰雪j-i,ng灵那样令人震慑的美感。
小家伙的绒毛还是浅玫瑰紫色,身上的黑色环斑轮廓模糊。
大概是感觉被换了个怀抱,小家伙缓缓睁开了眼,疑惑的叫了一声。
“诶这个声音,怎么跟小猪一样。”虞璁相当惊喜的挠了挠它软乎乎的下巴,眯眼笑道:“看起来好蠢啊哈哈哈。”
陆炳安静的站在身侧,见他终于又露出了笑颜,心里也安然了许多。
“哎阿彷,”他回过头去,示意他也摸一摸这又昏沉睡去的小家伙:“就叫它佩奇吧。”
“是男孩子吗?”
陆炳伸过手去,也摸了摸那柔软的小耳朵,噙了笑意道:“嗯。”
虽然说后宫里的小崽子们还在努力练习走路说话,虞璁政务再忙每次沐休的时候也会去看看抱抱他们,但这雪豹毕竟不用教养,直接搂怀里跟揣个暖手宝似的。
大概是皇上对这毛乎乎的小东西太过喜欢,以至于开会的时候都把它搂在怀里。
一众大臣抱着资料卷宗走近乾钧堂的时候,瞥见皇上怀里呼呼大睡的黑毛团,都不由得沉默了几秒钟。
佩奇像极了他的爸爸,平日里能吃能睡,但是跟有洁癖似的不会到处尿尿。
虞璁一见小家伙在乾清殿里跟熊猫一样滚来滚去到处乱爬,就吩咐宫女们弄个浅盆铺满砂子,把它从前的排泄物埋进去。
这小崽子竟真的跟猫儿似的闻着味过去,从此养成了在乾清宫角落里埋猫砂的好习惯。
哎,真没想到啊,朕在这大明朝还有当铲屎官的机会。
陆大人原本看着皇上喜笑颜开的样子还颇为欣慰,没想到从那天起,皇上开始没事就搂着佩奇睡觉。
——从前被搂着当暖炉的可是他陆阿彷啊。
陆大人有时半夜睡醒了,一抬眼睛就能看见一人一豹睡的香沉,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这是失宠了啊。
又是一个略有些燥热的夜晚。
陆大人睡醒了起来,一睁眼就瞥见小豹子的尾巴压在自己的手腕上,心里叹了口气,抬手把它的尾巴放好,动作轻巧的离开了床榻,披上袍子走了出去。
他原本是睡的略有些热,想出门透透气,一走下台阶,竟然看见鹤奴坐在那儿。
“嗯?”他抬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鹤奴披散着长发,也披着寝衣,想来是睡不着。
月光下,他的眼眸如墨玉般温润,脸上依旧是笑意浅浅,只捧着脸慢慢道:“我想我爹娘了。”
你不是孤儿吗……
“我不知道我爹娘是谁,”鹤奴没有管陆炳在自己的身旁坐下,只自说自话道:“但是我看见别人都有,我就也很想有。”
“大概,就是这世上没个沾亲带故的牵挂吧。”
他坐在皇帝的寝宫外,大概也是想离自己心中的家人近一点。
毕竟那天,皇上让他喊一声哥。
清凉夜色如水,陆炳闻着草木的沁人淡香,慢慢道:“我其实,一直很不明白一点。”
鹤奴瞥向他,眨眨眼道:“嗯?”
“你好像一直在笑。”陆炳跟他已相识数月,如今也算是朋友了:“我原先疑心,你为什么见着皇上没几天就亲切的跟至交一样,后来发现这是你在府邸里自小察言观色学会的,也不足为奇了。”
皇上喜欢被亲近的感觉,他就刻意放肆,好让皇上能对他好一点。
“可是,我这几个月里,无论是宫里内外发生什么,都见你面带笑意。”
这种笑容不轻浮粗浅,反而跟画中的送财童子一般,让人心里多了几分亲切。
但就跟面具似的,好像永远都摘不下来了。
“你想知道么?”鹤奴捧着脸看向远处的紫阙朱阁,慢悠悠道:“说起来挺惨的,但是你别心疼我。”
“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好,用不着谁心疼。”
陆炳略紧了紧袍子,只低低嗯了一声。
“从前袁府里腌臜事情太多,人人都心怀鬼胎。那些小妾们少爷们受了委屈,就来折磨我们这些下人。”鹤奴不紧不慢的讲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拿鞭子吊起来毒打那都是家常便饭,偶尔鞭子上还带着刺,一钩就能掀掉一层皮。”
“可是,这袁府上下都巴望着老爷高升,成天都在烧香拜佛求个荣华富贵,”鹤奴垂下眸子,瞥了眼自己袖子上繁复细致的刺绣,淡淡道:“越是如此,越不让人哭。”
“若是哭了,便丧气了。”
他的声音依旧清澈干净,哪怕说起这些尘封的往事,都有种残忍的娓娓道来之感。
陆炳抬头望着天上的星辰,半晌没有说话。
见陆大人毫无反应,鹤奴索x_i,ng把这些都讲完,也算让心里爽快些。
“若脸上不喜气洋洋的,更要加倍罚,甚至断食断水,让下人难受到哭不出来为止——他们管这个叫立规矩。”鹤奴也觉得有些冷,把寝衣捂紧了些。
“我也不知道老爷爷把我抱去袁府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我这被立了几道规矩以后,被打了还跟拜年似的咬着牙笑容满面,也算学了个十成十。”
他搓了搓手,慢慢道:“也得亏最后遇到的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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