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言的烦闷冲上心头,方明执准备转身就走,却发现沙发上的人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白皙的眼睑也泛着粉红色。
方明执心中的火气没由来地被浇灭了,他有些不情愿地蹲下身:“喂,你是不是不舒服?”
解春潮张开眼睛,目光里仿佛结着冰:“方少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方明执到底年纪小又不大通人情,被他这样一抢白不知道该怎么接,又固执地问了一遍:“你不舒服吗?”
解春潮拿小毯子蒙上头,没再和他说话。
方明执脾气又上来了,他掀开解春潮的小毯子,正准备说话,就见解春潮猛地坐了起来,将他往后推了一把:“方明执,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要和你离婚,舒服不舒服,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看不见你,我就舒服了。”
方明执被他刺得心里一痛,拧着眉头顾左右而言他:“你晚上还要来我爷爷家,生病了你还怎么来?”
解春潮觉得他这个样子幼稚得有些可笑,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小弟弟,你不是不喜欢男人?为什么还在这里同我纠缠?”
方明执一惊,他不知道解春潮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男人。
但解春潮知道,上一世里,那个拿着尖刀抵着他六个月的胎腹的人一边给他放录像一边怪笑着跟他讲解,告诉他方明执真正喜欢的人是个姑娘,让他别碍事。解春潮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方明执在录像里一边切牛排一边抬头浅笑,那对小梨涡被宠溺盛得满满的,是他一辈子没见过的温柔。
方明执的沉默让解春潮的心里更添了几分苦涩,他松开方明执,指了指楼梯口:“走。”
方明执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站起身,在楼梯上越走越急,最后小跑了起来,楼梯发出了吱呀的酸响。
门口的小铃铛响了一声,整个书吧安静了下来。
解春潮不由露出讽刺又苦涩的一笑,在一阵阵的胃痛中昏睡了过去。
***
虽然方家家大业大,方爷爷却一直执意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里,说那地方人气足,不像独门独栋的别墅洋楼,孤零零的让人觉着发寒。方明执的爸爸为了让老爷子住得舒坦,把整个小区揽了过来,整套物业都是方圆集团在经营,把小区里的劳工都换成了年轻劳力。老爷子知道以后冲儿子发了好大一通火,让他不要一天到晚瞎搞。方爸爸只能又把原来的老员工又换了回来。
小区是九十年代建的,一开始就绿化得很到位,主道上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夏日里是遮天蔽日的清凉。现在叶子落完了,枝杈被及时地修剪过,倒也不显得萧索,反倒给人一种被守卫着的安全感。
“倒倒倒,哎一把打死,不行不行,再倒一把吧!”保安大爷眉头紧锁,忧愁地看着解春潮:“我说小春儿,你这么些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要不给你看着,你又得把车屁股给怼咯!”
解春潮手忙脚乱地挂挡打方向,好容易把车平安塞进了车位里,满头大汗地从车里下来:“这不由您给保驾护航嘛!您不在这儿,我这车就得搁在马路中间了。”
老保安听他这么说,眼睛都笑弯了:“小崽子,就知道逗你/大/爷。赶紧家去,爷爷在家里等你呢吧!”
解春潮乐呵呵地从车里拿出来一包暖宝宝塞进老保安手里:“大爷,过年好!”
老保安接过暖宝宝,在解春潮背上拍了拍:“过年好!”
方爷爷家就住二楼,解春潮摸出钥匙打开单元门,一步两磴地跑上去,小孩子似的把门拍得山响:“爷爷爷爷,小春儿家来了!”
家里是有保姆的,但是方爷爷耳朵稍微有点背,解春潮喜欢让他自己听见,每次方爷爷听见他,都是欢欢喜喜地亲自来开门的。
果然,等了好一会儿门才开开,原先一米八几的威武军官现在已经被岁月浓缩成了一个干瘪的老人。
方爷爷推开绷着网纱的防盗门,双手拉住了解春潮:“诶哟我小春儿可来了,盼了你大半天了。你手怎么这么凉呐?你们这些小孩子,天寒地冻地就穿这么一点,这哪行啊?这孩子冻得,脸都白了。”
解春潮忙把老人揽住,扶着他往屋里走:“爷爷,就在外头呆那么一会儿,进屋不就暖和了吗?”
老人继续絮絮叨叨:“那哪能行啊?冻一会儿都不成,你现在岁数小不知道,以后到了我这个年纪,膝盖疼得你受不了!”
解春潮扶着老人坐下,替他揉着膝盖,温声问:“膝盖又疼了?小春儿给您揉揉。”
老年人的膝盖僵硬肿胀,y-in天下雨的就容易疼,解春潮每次回家都要给方爷爷揉腿。
老人受用地叹了一声:“还是我春儿孝顺。”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方爷爷接着问:“明执呢?你怎么自个儿来的?”
解春潮笑眯眯地,磕都不打一个:“他上班呢,他比我忙。”
老人哦了一声:“让他也别太累了,早点过来我们吃饺子了。”
说曹c,ao曹c,ao到。
两人正说着方明执,门口就传来了几声礼貌的敲门声。
解春潮拍了拍方爷爷的手:“大概是明执到了,我去看看。”
拉开大门,方明执果然就在防盗门外头站着,手里提着牛奶和果篮。
解春潮微微一笑,把方明执让进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陪爷爷坐一会儿,我去把东西放到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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