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桑说:“我看老爷子,确实把他当‘一家人’。你妈的态度,我倒是不太明白……你呢?”
她直指问题中心:“你真那么自信,能一直和钟奕搭伙?”
池珺:“……”他阖上菜单,“原来姑姑在担心这个。”
池南桑淡淡道:“人心易变。”
池珺倒是赞同:“但白纸黑字的合同不会。”
池南桑:“钟奕名下四家公司,一家工厂。工厂就算了,他看起来不过玩票。但四家公司……芭蕉你拿一半股份,还有两家,你是法人。”
这样的奇怪分布,让池南桑琢磨了很久。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芭蕉能走到今天,固然与池珺最初的鼎力支持有关系,但所有决策,都是钟奕做的。平日的事,也是钟奕在忙。在外界人士眼里,芭蕉从来都是钟奕的一言堂。
不止池南桑,很多人都觉得:钟奕真的甘心,每年白白送一半钱,给小池总吗?
作为池珺的姑姑、连着两年和钟奕在一张餐桌上吃年夜饭的人,对这个问题,池南桑有更深的思索。她也不瞎,再说,之前池铭闹出来的流言,多多少少,有传进池南桑的耳朵里。此前再有什么不明白的——老爷子怎么对钟奕、池珺和钟奕到底有多么紧密的联系——这时候,一切都豁然开朗。
但对池南桑来说,仅仅是“我们在一起了”——这样的理由,完全不够。
太天真了。她不相信池珺会这么蠢。
深思熟虑之下,池南桑觉得这其实是一种利益交换。池珺是另外两家公司的法人,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对钟奕的承诺,象征着池珺会始终像芭蕉初建时那样,在钟奕需要的时候,源源不断地从盛源为钟奕输血。如若不然,那两家公司出点什么问题,池珺就是第一个被有关部门找上门的人。
对此,池珺无可奈何。好在他还有更多牌可以打。
他款款而谈,说:“姑姑,我和钟奕‘绑死’的程度,比你能看到的,要深很多。”
池南桑挑眉。
池珺:“……商业机密。不过既然姑姑坚持的话,的确可以对你透露一些。回头呢,咱们签个保密协议。”
池南桑松了口气:这才对嘛。她和池珺又没什么感情,当然要一切归于生意。
池珺沉声道:“您或许查过,知道钟奕名下的公司,远远不止明面上四家……”
池南桑:“空壳而已。”
池珺笑一笑:“那您也可以猜一猜,那些空壳公司账上,到底是什么。”
池南桑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
……
从餐厅出来,池南桑开车离开了。池珺这边,保镖郭哥坐在驾驶位上,问老板:“小池总,咱们也走吗?”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
池珺有点头疼。如果是许多年前,没认识钟奕那会儿,他或许会很想抽烟。但这会儿,他只想再回餐厅一趟,从后厨拿一颗柠檬。
他说:“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郭哥就安静了。
池珺靠在车前,拿出手机,拨给丛兰。
他和池南桑说了很久、很久。两人有姑侄关系在,大多时候,池南桑都觉得“一家人也要明算账”——这是理所当然的,池珺也支持。但也有些微妙话题里,池南桑话锋一转,成了“我是你姑姑啊,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是吧,小珺?”
池珺也服气,配合她。咬死底线,但也慢慢透露一点自己之前和钟奕讲好的、可以明白说的事情。
但这也太累了。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更疲惫的场景——出去谈生意,却被对方用车轮战。自己这边,莫元就是个废物,但代表了老一派势力。他不是不能干,只是不愿意出力。同时,池北杨还在一天,莫元就能安安稳稳在位子上一天。
全都得靠自己。一天下来,头都要炸。
他的确擅长此道,但这不代表他会享受于此。
只是池珺知道,自己累,钟奕那边也不遑多让。他没有脆弱到要给钟奕抱怨什么。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哪怕多一刻相处,他就能从钟奕身上汲取力量了。
池珺喃喃自语:“还真是充电宝啊……”电话接通了,他听到丛兰的声音。
丛兰问:“小珺,怎么这么晚打来?”
她嗓音有点哑。有些事,池珺也心知肚明,只是不会直说:从某一天开始,丛兰身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小叔叔”。看不出丛兰是因此高兴了些,还是多了一丝忧虑。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不是那种会干涉对方生活的母子。只是有需要的时候,才坐在一起谈一谈以后的事。
譬如现在。池珺想了想,问:“妈,我想定做一对戒指,你有什么建议吗?”
丛兰惊讶。
她从床上起来,随意地披了件毯子,走到窗前。她其实不该问太多的,但这一刻,丛兰还是忍不住道:“你想好了吗?”
池珺一顿,说:“我忽然发现,在很多人眼里,我和他,还是随时会拆伙的关系……一个个解释过去,太麻烦了。”
很轻描淡写。
丛兰笑一笑,“哦”一声,有点意味深长。
池珺咳了声,问:“所以,有吗?”
丛兰:“我给你几个设计师的电话,你去和他们讨论。”停一停,感慨,“小珺都到这个年纪了。”
池珺礼貌地:“谢谢。”
丛兰问:“他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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