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两步,刚想到师文,王师毅就觉得从醒来一直轻松的手脚乱了起来。他明明是要向右边去,可左腿硬拧著这想法,扭转过来,拖动右腿向反方向走。这不同於过去被乐六掌控时那种强大的拉力,不听使唤的左腿确实是自作主张,但是这自作主张好像是王师毅自己弄错了自己的意图,自己为自己纠正过来的一样。
这不是乐六惯用的伎俩。从前乐六像是用看不见的绳索提著他动作一般,一举一动里尽是如尸首般的僵硬;可现在他的动作不是别人操纵的,至少不像是被人操纵的──仿佛是王师毅自己混乱了,每迈一步之前都没有想清楚,错误百出,可身体的本能会替他改过来。
不对,这绝对不是我的想法。王师毅全身上下一起动作,方向变了,往左边过去。记得那第二个夜晚乐六试过要他配合上乐六的操控,可收效甚微,怎麽经过那一晚,再睡了些时间,就这麽契合?
乐六,你究竟在哪儿控制我?王师毅觉得他控的大概是他的左脚,但左脚每出一步,右脚,甚至全身都会跟著它,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要让路过的人看,绝对不会察觉他身上的异样。
这就是那些被虫子挂进我身体里的“钩子”的作用……王师毅明白了,知道虽然乐六放去出来,可他是绝对无法逃出这个安德城的,甚至连韩府与谷角家之间的这条路都逃不出去。
王师毅不再与路程对抗,自行向著谷角家走去。等到了地方,看见大门紧闭,不明就里,敲门再说。
门都快敲了一刻时间,才有人来开门。不是谷角缺了一半眉毛的虎狼密医,而是个看似垂垂的老人。老人见他,上下一打量,就问:“阁下是……乐六那边的人?”
王师毅听著自己身上被挂了个乐六的牌子,觉得有些刺耳,心上不快,但只能应答下来。
“大夫有急病要看,不在家中。”老人说著,王师毅忽然发现,原来这个邪门歪道也会为人看病,真是稀奇。
“不过大夫留下话来,若乐六那边来了个健伟男子,允他到药庐里等著。”老人说著,认定就是王师毅了,笑起来,“这边请。”
走的还是小路,过了一进,便是那树丛中的独栋小屋──想必是老人说的药庐了。
“请进去等大夫。”老人说著,反常地在药庐的门上敲了一敲;王师毅看著这动作,心里疑惑,谷角不是不在家麽?
可惜他没什麽选择,只能进去。老人并不随他一起,看他推门转身就走;门里是阵阵药香,不像王师毅往常去过的药房里那种混杂的味道,谷角这间药庐里的药香不似他闻过的任何一种,却又像是隐隐藏著任何一种似的。
药庐里有些暗,大约是熬药有什麽讲究,屋子里没有窗户,只有屋顶上透进阳光──借著那光线一看,药庐的里面,放著一个巨大的罐子,大约三人大小,以王师毅的身量,那罐子都快高过他的头顶。
不知道是什麽质地,要派上什麽用场。王师毅没见过这麽大的药罐,不禁上前几步;近了才看清其中结构,上面雕琢著的花纹并不华贵,但有所讲究,仿若上古的神符一样,由底部散开,延伸至顶部……
顶上……那是……王师毅仔细一看,惊得脚下停顿──那巨大的药罐顶上的东西,王师毅还以为是罐子的盖儿;近前一看,居然是一颗头颅!
这是什麽人的头?谷角为何将它放在此处?王师毅看著那个宁静的东西,寒毛悚然而立,不敢上前一步。
恰在此时,那原本安静地合著眼睛的头颅,轻轻张开了眼睛──还没等王师毅有所反应,就听见闷钝得仿佛是自药罐中传出的声音:“……你就是王师毅?”
20
虽被药罐曲折,但那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位男子;王师毅好一会儿才从惊惧中醒觉过来,仔细端详那颗脑袋──莫名的熟悉,整张脸让人乍一看去无甚特征,却像只要这麽一看,就会被映在心中,永不能抹去一般。
那个男子……仅有一颗头颅,还是说,他的身体……全浸在那药罐之中?王师毅迷惑不解,分辨再三,还是看不清晰那男子究竟是如何将自己的头部架在如此高大的药罐之上的。
那人看出来他的疑惑,脸上挂出笑容,像是看惯如此反应一样:“不必害怕,我不是什麽鬼怪,只是身体不好,需要常年泡在药汤里罢了。”
如此说来,这个三人大小的药罐里装的,应该就是为此人治疗的药物了。王师毅不禁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名姓的?
“……你是谁?”略带著些警惕,安德城里绝不像往日所见的简单,王师毅怕一步走错,便再没有下一步可走了。
“哈哈,你竟还不知道我是谁……”男子垂眼笑了笑,“那我先问你,你细看我的面孔,可觉得面熟?”
被他点到面容上的事情,王师毅再看看,真是熟悉,绝对在何处见过,只是……王师毅努力辨认的模样被那人尽收眼底,仍笑著,像是偏要等到他的答案似的。
王师毅顺流上去,回忆这次征讨赤目血魔的路上遇见的人物,不用多久,想起一人──隔格阁里的掌柜,那个告诉他“煌镜宸”名字的女子。
……她还说过什麽来著?若身陷囹圄,去寻一个跟她面貌相似的人物,就会有人来助──眼前这个泡在药罐子里的男人,不正是与她面貌相似之人麽!
“看来你知道了。”男子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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