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属于他们的,也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好像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
我转身欲走,突然听到卧室里有人叫我小鬼。宁门牙说老爷子要拉屎,你去给他打点一下。我走进卧室,看见一位老人躺在床上,他的身子覆盖着一床薄薄的军用棉被。
他说小鬼,不用害怕,到我身边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为红军送鸡毛信了。他从被窝里伸出他干枯的手臂,在我的脸上持了一把。他说爸爸呢我说死了。他说怪不得没人管教他们,我猜想跟宁门牙打麻将的这群孩子,肯定是不缺爸就是缺妈的孩子,是没有人管教的孩子。我说那你为什么不管一管他们他说我的腿残废了,我不能走路,我拉屎和撒尿都依靠他们,我的话就像他们的耳边风。你知道吗他们成天赌博,他们的钱全是偷来的,你去派出所告他们,让公安把他们全抓进笼子里去。我说我不敢。他说小鬼,勇敢一点,不要害怕,如果我能行走,他们早挨抓了。我说你可以叫阿姨去报案。他说你阿姨生怕她的宝贝儿子挨抓,她把孩子宠坏了。我告辞老人,我说我害怕。
他恨铁不成钢地闭上眼睛。宁门牙看见我走出卧室,说老爷子拉屎啦。我说拉啦。宁门牙说你打点好啦我说好了。宁门牙说回去告诉你姐,等我一到结婚年龄,我就跟她结婚,我说好的。
我怀揣着三张姐姐的照片上学,想在适当的时候,把它们介绍给杨春光。我知道杨春光的宿舍里贴着许多演员的巨幅照片,他的床底下有三只皮篮球,他的抽屉里有一本大相册,一副哑铃躺在他的门角,挂在窗口边的那把长剑发出寒光。我怀揣姐姐的三张照片,走进他的宿舍。他说牛翠柏,篮球在床底下,你自己拿。我说我不是拿篮球的。
我想跟你玩个游戏。他说什么游戏我说你从你的相册里选出三张姑娘的照片,然后我们比一比,看谁手上的姑娘漂亮。他的嘴里不断地发出哟嗬声,手在相册里搜寻着。他说这张怎么样他先丢出一张照片。我说不怎么样。我把姐姐的一张全身照片压在他的那张照片上。他的眼睛发出嗖嗖的响声。他似乎是不甘心失败。双手快速地翻动相册,从相册里又拉出一张女孩子的照片,说这张绝对压过你的那张。我又丢出一张姐姐的半身像,姐姐目光含情脉脉,一条粗壮的辫子从她胸前划过,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我看见杨春光的嘴里发出啧啧声。他问我这是谁的照片,口袋里还有没有他把手强行伸入我的口袋,掏出姐姐的那张大特写,姐姐那迷人的酒窝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突然沉默,目光死了一般,僵硬在照片上。一丝口水从他的嘴角缓慢地流出,灌溉他的下巴,他说是谁她是谁我说她是我姐姐。他说结婚没有我说没有。他的双手开始抓挠他的脑袋,仿佛要从脑袋里抓出点馊主意来。他征求我,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我说姐姐要先看你的照片。
我用姐姐的三张照片,换取三张杨春光的照片。姐姐看到杨春光的相片时,眉头打结,捏在她手里的茶杯当啷落地,她像遭遇木棒突然打击,右手捂着额头,身子前后晃动。而她的左手不停地在空气中抚摸着,终于摸到一张椅子,她站稳了,模糊的眼睛渐渐地明亮。她告诉我她感到头重脚轻,怀孕的人都有这样的反应。但很快就发现姐姐不能自圆其说,她往洗衣盆里放洗衣粉时,她把一包满满的洗衣粉都洒进盆里,而且在洗衣粉洒完之后,她的手仍然捏着空袋子发呆,我说姐姐,你怎么了她仿佛大梦初醒,停在半空中的手臂和紧闭的嘴巴,像有一根线的拉动,开始找回失去的动作。她说我该怎么办是打掉孩子呢或是把孩子留下来我说如果你想跟杨老师结婚,你就得打掉孩子。她的眉毛往上跳动,面带惊讶,她说你怎么这么残酷,你才11岁,怎么这么残酷
我说我是为你考虑。
姐姐在孩子和杨春光之间犹豫着。她带着杨春光的相片,敲开了江爱菊怕妈的门。
江爱菊说傻姑娘,你没有结婚养什么孩子你知道没有爸爸的孩子,将来会多艰难。你赶快去帮我把孩子打掉。江爱菊几乎是在命令牛红梅。而在牛红梅征求意见的时间里,杨春光每一天都把我叫进他的宿舍。我发现牛红梅的照片,被他整齐地压在书桌的玻璃下。杨春光说你姐姐愿不愿见我我说她需要一段时间。杨春光说我几乎天天都在拿放大镜看这些相片,我发现你姐姐的皮肤十分细腻,脸上找不出一颗斑点,但在她左边耳垂下,有一个极为细小的凹坑,大约有针尖那么大。
我撩开牛红梅的头发,把她的左脸摆到灯光下。我说姐姐,你的左耳垂下,是不是有一个针尖大小的凹坑。牛红梅说没有,谁告诉你的我的脸上没有什么凹坑。我说是杨老师告诉我的,他每天拿着放大镜看你的相片。我感到像有一堆火,在牛红梅的脸上燃烧,甚至于燎原到我抚摸着她左脸的五根指头上。我说姐姐真的有一个小四坑,我终于找到了。牛红梅双手捂着她发烫的左脸,走到穿衣镜前。她说这算什么凹坑只针尖那么小,我天天在镜子里观察我的脸蛋,观察了十几年,我都没有发现它。我说还是杨老师看得仔细。牛红梅说杨老师他怎样他想不想见我我说想。牛红梅说我现在怎么样我说你自己拿主意吧。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牛红梅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她拉着我
耳光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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