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疑惑,“奴婢是外人,小娘子难道不曾问过?”
芸娣虽与阿兄是至亲,但毕竟不是自幼生长在丞相府,如今就算与阿兄再亲近,触及私人的事不便过多牵涉。
又听小春含笑道:“小娘子体贴郎君没有错,但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
芸娣挑眉,“我在阿兄之下,阿兄不急,我着急什么?”
“可是人家谢六郎着急呀。”
说曹操曹操就到,谢玑站在廊下不远处,抱臂佩剑,剑眉乌浓,看见芸娣过来,定定看来,显然是特地守在此处等她。
芸娣疑惑道,“先生有何事?”
谢玑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前不久丢的护身符,芸娣一脸惊喜地拿过来,抬头问道,“先生是在哪里捡到的?”
乌黑的眼珠微动,谢玑平淡扫了一眼她右脸颊上乌漆漆的弯月,“路上。”
芸娣将护身符收好,“多谢先生。”
“要谢我,不妨随我出府一趟。”谢玑扫一眼她身侧,芸娣叫退小春,问道:“可是为了先前那几个泼皮,他们身份有疑,会
对我阿兄不利?”
芸娣早觉得前几日在静安寺下意图围堵她的几个泼皮颇有蹊跷,在廷尉处认他们脸时,发现这几人的眉目生的不像江南人,鼻
深目挺,有点像氐族人。
“丞相出行皆有亲兵护送,无碍,”谢玑话音忽然一转,嗓音冷沉,“至于三娘子,或许才是他们意图所在。”
从来只有旁人利用她想拿捏阿兄,倒未曾听闻这种说法,芸娣也就明白了谢玑为何要请她出门一趟。
丞相府守卫森严,就算那些密探本领再高也束手无策,但在府外就不一样,那些觊觎的眼睛就渐渐盯上来,这也是一次试探的
好时机。
芸娣道:“此事我阿兄可知?”
“知道但不允。”谢玑虽是外人,却看出桓琨视桓芸娣如掌上明珠,知道这阵子凶险,不会放她出门,谢玑正是考虑到这点,
私下里才借护身符一事与芸娣见面。
芸娣对谢玑所言半信半疑,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担心因此给阿兄惹来麻烦,当下应了,又嘱咐小春,“倘若阿兄来寻我,便
说我与先生出去赏花灯,晚上归家。”
这厢,商谈完事,已是一个时辰后,桓琨走出书房,心想到不知此时妹妹在做什么,不禁走到她屋前,却见屋中空空,小春如
实转告小娘子临走交代的话。
听到芸娣跟谢玑一块出门赏花灯,桓琨问何时走的,小春道:“就在郎君来之前,小娘子与六郎说了会儿话,奴婢还瞧见小娘
子把静安寺求来的护身符给了六郎,”小春殊刚才离得远,根本没有瞧清楚,这话就落入了桓琨耳边,又听小春嘀咕,“不
过,六郎似乎没接。”
桓琨唇角微沉,之后未再多问些什么。
芸娣随谢玑出府,没有骑马坐车,以步代行,谢玑腿上有疾,步子迈得慢,便也看不出来什么,芸娣跟在他身后。
傍晚时分,街市上归家的,收摊的,溜达的,华灯初上人潮如流,身畔已无了谢玑的身影。
芸娣四下里逡巡寻不到他,面露急切之色,拨开人群朝前方走去,变故在此刻陡生,忽然迎面走来两位黝黑高大的郎君,一人
一侧将她夹在中间,芸娣尚未挣扎,就被他们用湿濡巾子蒙晕,之后不省人事,任由他们将她抱住逆人流而去,旋即消失在热
闹的街市上。
大约半个时辰,城西的稻天香后门运出来一辆装满货物的驴车,两个黝黑面孔的年轻马夫驾车驶向城门处,行到一处偏僻地
方,倏地一把长剑直射而来,钉在车辕上,面前出现一名长眉面冷的阻路人。
两个马夫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制服在地上,打算自尽,谢玑脱了他们的下巴不能合上,之后将他们交给手下,找到并打
开藏在货物底下的暗格,就见里面躺着一个双眼阖上的小娘子。
见她一动不动,脸儿雪白,谢玑伸手探她鼻息,忽见她睁开一对双眼,眼若明珠亮人,他微怔,又见芸娣起身拍拍胸口,惊心
未定道:“原来是先生。”还以为是那两个马夫,一直闭眼装晕不敢睁眼。
原来刚在街上芸娣是假装被蒙晕,方便谢玑尾随其后,寻到他们的根据点,想必此时稻天香那边已在搜查。
谢玑慢慢收手,起身,声音冷冷的,“起来。”
芸娣麻溜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看到被制服的两个马夫,不由扭头低声问谢玑,“这两个人,当真是冲我来的?”
谢玑颔首,又扫眼看她,“三娘子当真不曾见过这些泼皮?”
芸娣认真地想了一想,确定说没有,谢玑看得出来她没有撒谎,吩咐手下将马夫押回廷尉处。
助他完成差事,芸娣也就不再街上逗留,当下回府,却见谢玑在身后跟着,暗暗疑惑,谢玑心思素来细腻,怎会不知她心中所
想,眼波都不曾动一下,“回府。”
谢桓两家挨近,二人都是回家,自然成了一路,路上正好经过秦淮河畔一处,当年是有名放莲灯的地方,如今却一片萧条,芸
娣多看了两眼,就听见谢玑道:“前年一个少年郎放莲灯,翻河里淹死,说是闹鬼,此后没人敢再来放。”
芸娣默默收回目光,看到街边有卖花灯,又停下来挑了一盏,谢玑声音冷淡,“送给你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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