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回屋时,小满早回了他自己的睡房,只把一道屋门紧紧闭着。
这会儿,分明还没到睡觉的时候,水杏伸了手,在门上轻敲了两下。
没有回应。
她有些犹豫,想起小满不对劲的神态,实在架不住担忧,终于再度伸手,用了气力,又敲了好几下。
还是没有回应。
那屋子,仿佛就是一个空屋,内里没有一点声息。
水杏只得放下手,慢慢地走开,听见屋子里有一定响动,她立即就回了头去,巴巴地盯着那扇门,期待着他能够打开,连这一点心思,最终却也是落空了。
她洗漱一番,自己也进屋躺到了床上,分明是累了一天,但眼睛望着黑魆魆的天花板,却怎么样也睡不着。
小满小时候,脾气虽不怎么好,但欢喜什么,讨厌什么,却很容易让人知道。他的心,其实也简单,只要真心待他好,他也会待人好,虽然很少会在脸上、嘴上表露出来,却是最晓得感恩的。
如今,他大了,她倒反而有些不懂他了。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要什么,明明要想待他好,却不知道该从何好起,便总难免无措。
水杏脑子里混乱成一团,好容易睡过去了,做的梦也乱,一会儿回到了灾荒的时候,一会儿,却又回到了最初到这个家来的时候,小满哭,小满笑,她便也跟着哭和笑,半梦半醒,稀蒙糊涂,再回到真实里来时,天已蒙蒙亮。
平时,她起得总比小满早一些,但这一天,他却比她还早一步的,就出了门去。
这一天,水杏做着工,心里还总惦着小满,做到散工,她特意绕了路,走到城东,想去学堂接了小满一起回去。
她进了学堂,大部分人都回去了,一间偌大的屋子里,却只有小满一个人,拿着一本书孤零零地坐着用功。
她心里一涩,他听见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她,也是微微诧异。
水杏朝他一笑,打着手势说要和他一起回去,小满并未开口答应,甚至也没有点头,倒不别扭,便走到了她身边。
水杏比划着问他饿不饿,小满仍不说话,自顾自看着前方,仿佛回到了饥荒时被饿哑了的那段时候。
她原本是想和他一起去街上吃面,再一起回去。但是小满这样,她便也只有打消了这念头。
小满在前,她在后面,两个人隔开一个头,只是悄无声息地走。穿过街巷,他却没有朝着家的方向走,反而沿了田埂,朝里走了。
水杏无措茫然地,只有跟在他的身后。
正是秋收时节,放眼看去都是金黄饱满的麦穗子,一半已被收割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收,一串串沉甸甸的果穗随风费力地曳着。
暮日将沉未沉的,做田的人都收工回去了,前后左右只有此起彼伏望不到边的麦田。
进了田里,小满不停下,费力地,仍闷着头,像置了一股气似的不知道疲倦地仍朝麦田的深处走,她实在不知道他究竟要走到哪里去,走累了,终于受不住地停了下来。
小满察觉到了,回了头来看着她,那眼神,却不大像个孩子的眼神,又是苦痛,还带着某一种让人陌生的渴望。
他朝她过来,越靠越近了,水杏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满竟是已和自己一般高了。
嘴唇轻而易举地被他压上,然后,一瞬间眼前的夕阳和麦穗子都模糊成了一团,只看得见小满细长的眼睫,能够感受到的,也只剩下少年柔软的嘴唇和清凉的气息。再后来,连耳边反复鼓噪着的秋虫声响也全不见了,整个人丧失了五感,完全陷进了混沌里似的。
小满终于放了她,两个人面对面地喘息着,都红了脸,水杏回过神来,本能朝后退了两步,他却很快地上前去,手抓着她的肩,一不做二不休地一把将她推倒在了麦田的地上,嘴唇再度压了上来,这一回,他亲得更急,简直不大像在亲,舌头牙齿一起上,简直像泄愤似的一遍遍胡啃乱咬着。
她被咬痛了,后背也被横七竖八的麦秆硌得生疼,眼睛里噙了泪,手撑着地,要想起来。他察觉到她的意图,有些恶劣地,又把她又推倒了回去,少年轻轻喘着,红着眼睛看她,仿佛有一些恼怒似地命令,“不许动”
水杏倒像被他唬住了,真听了他的,软化下来不再动了。
小满心满意足的再一次纠缠上她已被亲得微微发肿的嘴唇,轻轻舔着,亲着,每亲一回,就赌气似地说一句话,“都怪你要跟我分床睡。”,“不许你再对他笑。”,“不许你和他走在一起。”,“不许你看他。”
她浑身一些力气使不上来,明明极是羞愧,又是混乱,因着他的这一些话,还有些哭笑不得,小满却偏偏认真了似的盯着她,“你不答应,我就不放你起来。”
水杏闭了眼睛,撇了头去,却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地,真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小满眼睛一亮,脸上有了笑意,却还不满意,硬把她的脸转过来,两只手捧着她的面颊,得寸进尺地又加一句,“还有,每天都要让我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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