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诃撩着帘子,静静地看着起舞的公孙沁。
她双臂挥舞开来,于雪里舞剑,长袖翻飞,剑光凛凛,不少将士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也跟着攥紧了手中刀戟,这些男儿的身后是随军出征的太后,身前是舞剑送行的太妃娘娘,他们更不能退缩。
鼓舞士气,这是公孙沁的目的之一。
而她心中更为强烈的一个原因,是她要为宫诃舞剑。
远处传来阵阵鼓声,在鼓声响起的第一声,公孙沁双臂甩出,手中的两柄长剑脱手飞出。
可剑并没有飞出,而是被足足有三丈长的大红色红绫系住末端,红绫一端为剑,一端缠着她的手,她以红绫缠剑,翩翩起舞!
从远处看,宛如雪里开了一朵红花。
明艳冷冽,大气磅礴,卷起千堆雪。
白雪,红绫,剑光,瞬时震慑了亲眼目睹此番景象的所有人。
在剧组的摄影绿棚里,此时场景并不会比剧中所差分毫。
这一舞不会比《刺后》原著差!
覃宣听到那声鼓声后,她借助威压的力量,在空中一个空翻,用尽全身力气甩手,长剑脱手红绫出的那一刻,片场响起一片掌声!
绿棚里的人造雪花被她的剑气带起,她扫起了一大片轻飘飘的雪花。
所有人似乎都背她惊住了,覃宣刺后的每一个动作,都会伴随着低低的、起伏的尖叫声。
就连李辞导演也没有制止他们,一来是因为这一段必须要后期配音,二来是因为今天所有人的状态都非常好。
包括群演,甚至包括工作人员。
似乎他们不是在拍摄电视剧,他们都是那一场波澜壮阔历史的见证者。
江离鹤的嗓子有些痒,她咳了两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覃宣汗流满面,但她仍旧沉稳得可怕,她专注地做着舞蹈学院老师们同江离鹤一起为这场剑舞设计好的的每一个舞蹈动作,没有出一丝差错,没有一次颤抖打滑。
鼓声更烈,公孙沁挥剑速度也更快,到最后,红绫与剑好似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这一舞,成了。
后世关于公孙沁的倾城一舞猜测很多,可关于公孙沁跳了些什么,做了什么动作,却记载甚少,只能凭后人想象。
因为,见过那倾城一舞的近万将士,在战场上皆英勇无比,身先士卒,第一战就以命换命,挫光了南国势不可挡的锐气,而他们之中,最后活着战争结束,回到皇都长安的,不过寥寥百人。
唯有当时幼帝,于公孙沁离宫后,亲笔为《观公孙氏剑舞》题序时写道:“十二月飞雪弥漫,朕当时年仅七岁,于马车中窥得母妃持剑起舞为大军送行,母妃之风华,终朕一生,亦不敢忘。”
这是唯一见过公孙沁剑舞的人的文字记载。
公孙沁做完最后一个抡剑动作,浑身已然被冰雪s-hi透。
“多谢太妃!”
万余名就将士声音洪亮,公孙沁却眼神飘忽。
先前跪地行礼的主将翻身上马,带领军队继续前进,马蹄声打碎了先前的寂静。宫诃的贴身侍女自背后为公孙沁披上狐裘,公孙沁看着从她面前列队而过的兵马,想要再看宫诃一眼。
就一眼,便足够。
“母后,母妃在等我们!”
幼帝拉着宫诃的衣袖,想要跟她的母妃打个招呼,马车缓缓往前走,正要到公孙沁面前的时候,宫诃却放下了车帘。
公孙沁盯着从她面前经过的几辆马车,她不知道宫诃在哪一辆之中,她只能焦急地张望。
可是马车的车帘都紧紧垂着,她并不知道宫诃在哪一辆里。
“母后!拉开车帘!”
“母后,求你了。”
小皇帝几欲哭泣,他摇晃着宫诃的手臂,撒着娇,想要跟这位跟他最亲近的母妃说话。
宫诃面容冷峻,纹丝不动,始终没有抬手拉开那一方车帘。
等到车队终于走远,等到背后的长安城都隐没在大雪里,等到再也看不见那一道风华绝代的人影。
小皇帝眼泪直流,哭着质问宫诃:
“母后,你好狠心!母妃想看你一眼!你都不肯让她看!我想看母妃一眼,你都不肯让我看!你自己不会想看母妃的吗!”
小皇帝是先皇李玉堂的第七个儿子,生母是低贱的宫女,走得早,自先皇驾崩后,他就与公孙沁宫诃二人一起生活在念虞宫。
宫诃没说话,她侧过身去理了理头发后,这才如常转过身来回答他:
“不能。”
“母后不能看她,母后若看她一眼,就不能走了。”
年幼的小皇帝怔住了。
他偷偷发现,母后刚刚转过身去好像并不在整理头发,而是在擦眼泪。
“卡”
《刺后》,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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