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碂依旧没有生起一分心疼,他的心如他的名。
只是块石头。
妾侍磕头求道:“郎君,您买我们三人回来,却从未碰过我们。妾身今日斗胆有话要说。”
“说。”
“妾身曾多次见您看一把刀,您仅看,却从不舍得用,不知郎君心中是否也有惦念的人?若是郎君有,自也明了心悦之情。妾身与表哥从五岁一同长到十一岁,后因他要出去学本事,我们二人才分开。虽已分开,表哥却常写信于我。直到我被后娘卖到此处,我们二人才断了联系。原本以为此生不过如此,表哥却回来找妾身。郎君,您能明了这份心意吗?郎君也有心悦之人,妾身求郎君看在这份上,放妾身走吧。”
赵世碂却怔愣住,他反问:“看刀与心悦又有何关系?”
“郎君,若不心悦他,为何要日日看他的东西?只因看着他的东西,便能想起他。只因不愿忘记他,才要日日看他的东西。更因压根忘不了他,才能日日记得看他的东西。郎君,妾身亦如此啊!有他在的地方,妾身才能心安!求郎君成全!”
她哭得泣不成声,赵世碂却忽然被温柔的春风吹得遍体发凉。
他也已听不到女子的哭声。
他耳边是萧棠的话:若心悦一人,此生眼中便再也看不进其他人。若心悦一人,哪怕能远远看她一眼便也好。若是心悦她,只要她高兴,一切都好。若不是她,终生不娶也无妨。
还有方才那位妾侍的话:有他在的地方,妾身才能心安!
这些话在他耳边轮番响起。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妾侍依然在哭。
他看了片刻,说道:“你走吧,走时安静些,从后门走,别让人瞧见,不用你的赎身银子,官府的文契自会有人去销。十日之后来府一趟,我让我娘给你添妆。”
“不,不用郎君这般费心!”妾侍惊喜抬头,立即拒绝。
“你若不收,就别再走了。”
“……”妾侍有些迷茫。
赵世碂转身要走。
妾侍又赶紧道:“妾身祝郎君早日与心悦之人心意相通,愿你们白头偕老。”她说罢,规矩地磕了个头。
赵世碂浅淡而又惨淡地笑了笑,抬脚走了。
更令这位妾侍迷茫的是十日后,她来取添妆。她原本以为顶多是几根金簪罢了,单娘子却给她备了三十六抬嫁妆!!要知道,在他们杭州,许多殷实人家嫁女儿也不过十二抬,顶多二十抬。知州大人家嫁女儿也才四十八抬!
况且那三十六抬全是实打实的,手是真插不进去。若要松些放,还真能放到四十八抬!
她吓坏了,压根不敢要。
单娘子却笑着拍拍她的手,说道:“三郎临走前说了,你的那番话,值得这些。”
她就愈发迷茫,最终单娘子令家中小厮抬东西送她回去,赵世碂还送了她一座三进的宅子。这也成为她这一生都不能解开的疑惑,到临终前那一刻,回光返照之时,她还记得与子孙说三郎的好,更记得要他们也生生世世祝三郎过得好,祝愿三郎能与心悦之人白头偕老。
她自是不知她的那番话到底有多值得。
困扰了赵世碂多年的问题,因她的话,终于有了答案。
第117章 有赵琮的地方,大约就是他的家。
赵琮从开封来楚州这一路, 虽不晕船, 身子勉强还能维持,却也一直没能好好休息。
再从宫中带再多的用具, 歇息时宫中气息再浓厚, 那也不是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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