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宋隐更把闲散王爷的形象落到了实处。成日逛窑子、流连酒家,上朝的时候心不在焉、不问政事,更多的时候干脆不去了。
甚至有一次,下了朝之后,唐玉礼当着一众官员的面,“恨铁不成钢”地把他骂了狗血淋头,他也只是梗着脖子回呛道:
“我本来就是个只会行军打仗的蛮子,摄政几年下来,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你们又何必管我?”
至此,唐玉礼似乎真的放弃他了——不管是在表面上,还是暗地里。
这样一来,宋隐反而更加伸得开手脚,准备开始集中j-i,ng力料理长年在唐玉礼掌握之下的——兵部。
虽然难度很大,但宋隐倒是很有信心。一是现在卸了任,没那么多人盯着他了,二是只要是利益集团,就一定有攻克的方法。他对秋来说,自己从来没见过“狼狈为j,i,an”还能坚不可摧的。秋来点头称是。
“但是还有一项——兵符,始终还是唐玉礼代为保管的,”秋来担心地说,“兵符在他手上一日,我们就腹背受敌一日啊。”
宋隐显然也为此担忧,却瞥见秋来似乎有话要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秋来便立即回答道:“这几日我读史书,见改朝换代的统治者,不乏想法子制造‘神迹’,以证明自己是命中注定的帝王。我想,若我们能从唐玉礼那里将兵符偷梁换柱,待即将大事所成的那一日,寻一个由头,让兵符如神迹般出现在我们的地盘上,调兵的合理x_i,ng就有了。”
宋隐缓缓点头:“问题是,如何偷梁换柱?”
秋来微微笑了:“我想的点子可能有些……不入流。”
“说来听听?”
秋来摸了摸鼻子:“偷。”
“偷?”
“是啊,我连人选都想好了,”秋来笑道,“眼下我们能够利用,又能自由出入太傅府的人,只有……母亲了。”
“她哪有那本事?”宋隐惊道。
秋来解释道:“自然不需要她亲自行动,只需她把王爷的影卫扮成小厮,带进太傅府即可。”
然而宋隐一想起自己又要去对唐氏虚情假意,便浑身不适:“此事以后再说吧……毕竟风险太大。”
秋来点头应了。
在皇宫之中,宫人们都听说,公主姬顾盼这些日子x_i,ng情大变,暴虐无常不说,连对自家母妃也蛮横顶撞,母女俩经常不欢而散。听说是太妃娘娘托人给公主说了媒,但公主很不满意的缘故。
因此宫人们远远地见到她,都急忙绕着走,免得引火上身。
于是这日晚间,当姬顾盼独自于宫后苑的凉亭里大肆饮酒时,除了她的贴身丫鬟象征x_i,ng地劝了劝她,还被她打走之外,再没有人来管过她的闲事。
姬顾盼就这样,十分凄凉地坐在秋来曾坐过的凉亭里,一杯接着一杯地猛灌自己。
当太傅唐玉礼从清宁宫出来,经过宫后苑时,便听到不远处有女子的哭声。走近一看,竟是顾盼公主。
对姬顾盼近日的乖张行为他也有所耳闻,但因为事不关己并没有多加留意。而此时听到她凄厉的哭声,唐玉礼却生出了一丝疑惑。
他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公主……?”
蜷缩在地上的姬顾盼止了哭,慢慢地抬起头,似乎十分努力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原来,是太傅大人啊……”
唐玉礼笑了笑,扮出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温柔地夺下了公主手里的酒杯:
“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何苦在此独酌?可别伤了身子!”
姬顾盼难得听到几句温情的话,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唐玉礼索x_i,ng把酒杯放到桌上,再把姬顾盼从地上扶到了石凳上。
“其实,若是遇到了烦心事,找人倾诉宣泄一番,便能好了大半,这样大量的饮酒却只能伤身,真的使不得啊!”唐玉礼也不急着套话,只是淡淡地表示关心。
而姬顾盼已经醉得太厉害,没等人问,就已经断断续续地说开了:
“我……没想到……原来我竟是他,他才是我……
“亏我还那么喜欢他,想要嫁给他……他却能在顷刻之间,抢了属于我的一切……”
唐玉礼听得一知半解,不禁问道:
“他……是谁啊?”
姬顾盼并不理他,只是抱着双臂伏在石桌上,只管自言自语:
“我那么喜欢你……连你成亲为人妻都不嫌弃……可是现在,我不但不能嫁给你,还要被母妃随随便便塞给别人了……”
唐玉礼盯着她,不再说话。
“那么喜欢你……秋来……秋……来……”姬顾盼哽咽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唐玉礼的脑子里却因为这“秋来”两字,狠狠地嗡了一声。
他想起一年多前他们对京兆府少尹的调查。
当时他是听说尚书令老头儿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儿关系甚密才去调查的。
在调查中,他发现那家的庶子与尚书令的外孙女顾盼公主年龄相似,便起了些疑心。
不过后来,因为宋隐的迎娶,这个调查便半途而废了。
那时的他其实也觉得这份疑心有些牵强,既没查出什么,那孱弱的男孩儿又被一个沉迷声色的废人娶回家做了男妻,那如论如何都不足为惧了……
现在看来,是他太大意了!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再也顾不上身边已经不省人事的姬顾盼,直接站起身来,快步地向宫外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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