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飞星匆匆进来,警惕地看了看苇禛,犹豫了一会才道:“侯爷,南玉调求见。”
苇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特欠扁地鼓鼓掌:“嘛——本也饿了,无游兄,麻烦开饭吧。”
竺自恢朝飞星使了个眼色,转头对苇禛一拢袖道:“在下失陪了。”说着快步走向前厅。
前厅里,一身雪白云袍的少年负手而立,微微仰头,看着墙上一幅字帖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些什么嘴角轻轻扬起。竺自恢由正门而入,见到的便是她轮廓分明的侧脸,夕阳的暖色调光芒滚过那些骄傲的线条,修饰出了她别具一格的味道。有那么一瞬,竺自恢有些恍惚,然而想起苇禛的话,心里头不由得一揪,终是上前站到少年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字幅:“拙作一幅,南公子可有见教?”
南玉调盯着字幅,兀自摇摇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送你四个字。”
“在下洗耳恭听。”
“表、里、不、一。”
竺自恢一愣:“哦?此话怎说?”
“都说文如其人,又说字如其人。可这《浮生序》字字句句无一不抒发阁下视权势为无物之意,文中心境清雅淡泊,倒与你给人的感觉很像。只是……”
“只是?”
“单只看字的话,先见你的字形,其大形饱满,这说明嘛,你处事八面玲珑,是控制力极强的人。然笔触却偏偏极是锋锐,这落笔犀利,收笔果断,一笔一划连贯流利如行云流水一般畅通。便说明你这个人谋事周密,行事利落……嗯——真正的你比表现出来的要强势很多哦!如何,我说的可对?”南玉调转过头来,眉眼弯弯。
竺自恢心中又惊又喜:“单凭眼力,公子果然足胜楼清风三分有余,绝对可当‘第一才子’之名。”话锋一转,又问,“公子已知在下‘表里不一’,可后悔相知相交?”
南玉调答非所问,目光灼灼地问:“那么,在你心中我又是怎样的人呢?”
竺自恢一愣,低头沉思了一会,才缓缓吐出四个字:“表里不一。”
南玉调咧嘴一笑:“那么,你可后悔相知相交?”
竺自恢夜眸一闪,微微哑然地一愣,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南玉调读不懂的苦涩。袖一摆,道:“请。”
内堂中一桌子热腾腾的菜肴,旁边的陶盆中还温着一小壶酒。飞星、飞廉分立桌旁,其他家仆行了礼便静悄悄退下了,并未见到那只唯恐天下不乱的妖孽。竺自恢疑惑地望了飞星一眼,飞星走到他身边耳语几句,他便皱皱眉,点头示意明白了。再一转头,见南玉调已非常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餐桌前了,两眼鼓鼓地瞪着眼前亮晶晶的菜,偏头问旁边万年面瘫的飞廉:“这个是什么?”
飞廉连个白眼都吝啬给她,目视前方,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绿萝,是我东珠特有的一种花。”竺自恢坐到她身边,夹了一片放到她碗里,“你试试。”
南玉调“嘿嘿”一笑,“咔嚓”就咬了一口,脸一下子就瘪了:“酸……难吃!”
旁边的飞廉脸上隐忍地一抽,狠狠瞪着她。
“诶,小海带,你怎么不坐下来一起吃啊?”
飞星颔首道:“飞星身份卑微,不敢与二位同席。”
正嚼着排骨的嘴停了一下,保持着“o”型,良久才“哦——”地拖出个长音,南玉调朝竺自恢无辜地眨眨眼:“那你平时都一个人吃?这么多菜,不浪费么?”
竺自恢知道她的心思,使了个眼色给飞星:“南公子喜欢热闹,你们也不必拘礼,一同坐下吧。”
飞星飞廉两兄弟对望一眼,犹豫地坐下来。这两人坐是坐下来了,却都不敢伸筷子,一下子,气氛更加尴尬。
“啪”!一大块鱼落入飞星碗里,飞星无措地看看南玉调又看看竺自恢,忙忙摆手。却不料南玉调一脸严肃地指指鱼:“小海带,麻烦给我试试毒!”飞星心里一阵感动,眼帘垂下,默不作声夹起鱼,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南玉调又斜睨着飞廉:“你呢——你试点青菜就好了。”飞廉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脸却不再那么僵硬了。
竺自恢嘴角挂着柔软的笑意,取了酒壶为南玉调满上,道:“难怪有那么多英雄豪杰愿为公子抛头颅洒热血。”
南玉调知其所指,得意地将酒一干而尽:“谁不是娘生爹养的?身份,像是画地为牢,阻止了别人进来,也阻挡了自己出去。尊卑又是什么?被世俗的成见捆绑着还自鸣得意,蠢!如果一个人的高高在上就叫‘尊贵’,我不要。我就是喜欢每天和喜欢的人一起大口吃饭、大碗喝酒,我就是要心里痛快,让世俗礼教见鬼去吧!”
一席话,听得在座三位心里均是一阵躁动。鲜红的朱砂,明媚的色彩,夜眸深处有一股几欲涌出的热流:“画地为牢么……还真是一针见血。”
“竺自恢!”
“嗯?”
“你就像只披着小白兔皮的大灰狼!”南玉调指着竺自恢大声总结,目光微醺,“但是,我不怕你!”
竺自恢一愣,旋即又微笑着问:“这又是为何?”
南玉调却不答了,放下筷子,目光涣散,光明正大地走神。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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