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立刻夹了两片参片压在南玉调舌下。南玉调短促地痛呼一声,双眉紧巴巴皱到了一起。稳婆上南玉调的肚子,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毒六在场,撩起她的裙子看了一眼,立刻吓得胆战心惊:“殿下……殿下……不好了……孩子……孩子……”
“孩子怎么了?说清楚!”
“孩子……孩子……瞧见脚了……”
“那又如何?!”
“逆、逆位生产……要么破……破腹取子,保小……要么……碎、碎……碎胎……保大啊……”
“不行!”南玉调惊叫一声,明明体力已到了极限,却还是拼命地摇着头,死死揪住苇禛的袖子,“不要……不要杀死我的孩子……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着,又瞧向毒六,“六子,六子!拿刀……用破腹产……”
“不行!”毒六和苇禛异口同声驳回这个请求。
南玉调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和脸上的汗水混在一起:“可以的,速度快一点,取出……啊!取出孩子……再缝好伤口……呃……是可以的……”
说到这,苇禛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脸色越发难看,目光却一下子冷静下来:“破腹可不可以,难道本不清楚吗?来人——准备碎胎!”
苇禛的亲母就是死于破腹产,苇禛对破腹之术的厌恶和不信赖可想而知。南玉调又急又痛,只得尖叫一声,死死抠住苇禛的手:“不要……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苇禛用力把眼泪逼回去,紧紧反握住南玉调的手,抵着她的额头:“调调,乖,听我的……今后你还会有很多孩子,你想要多少,我都会给你……只是这一次——你必须保住你自己!”
“不——”南玉调惊呼一声,“苇禛你不可以……不可以!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苇禛的肩线僵了一下,松开南玉调的手,敛着眼道:“那便由着你恨吧。”
眼见着那端着铁钳的婢女越走越近,南玉调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揪住毒六的衣衫,厉声道:“把孩子的头转过来!”
毒六一惊,半天没明白南玉调什么意思。
南玉调急了,抓着稳婆狠狠一拉:“你知道对不对?所谓逆位,便是脚先出来……啊……那么……把孩子头转过来……啊唔——快点!先把脚塞回去!啊——”
稳婆自是听懂了南玉调的意思,只是她从来只有把孩子接下来的活儿,可从来没想过还塞回去,登时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六——啊!帮……我……”
毒六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却被这个大胆到简直逆天的想法震惊到手足无措,然而南玉调这一声痛呼,却又逼得他犹豫不得。当下就挽了袖子,冲到桌上,端起酒就淋到手上,再回到帷帐中,抿了抿唇,掀开南玉调的裙子。果然,混合着鲜血和羊水的出口处已能看见小小的脚尖。毒六心下一狠,握着那脚尖顺着缓缓探进去,一点点将孩子往里推。
“啊——啊!”南玉调痛得高高弓起脊背。
苇禛气得快疯了:“你在做什么?!”
南玉调死死揪着苇禛的手指,不让他离去,努力缓过一口气来:“小心……别让脐带缠住……啊……别缠着宝宝……的脖子……啊——”
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滚下来,手其实是抖着的,毒六不敢有丝毫松懈,一点点索着孩子的位置,绕开脐带,将孩子的头慢慢调整过来。
即便是很多年后,苇禛一想起这一幕还是会觉得惊心动魄,吓个老半天,然后口揪心揪肺的疼。南玉调和毒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这半个时辰的。
孩子出来后,没点动静,瘪着张有些发紫的小脸。南玉调吓得瞪大双眼,满眼满眼都是绝望。直到苇禛一把夺过,予那浑身黏糊糊湿嗒嗒的小团嘴对嘴渡过去几口气,用力在那小屁股上扇了两巴掌,那小娃娃终于呛了一声“哇——”地哭了出来。
而力竭的南玉调也终于再也无力支撑,两眼一黑,软软倒下。
接下来几天,退烧药、消炎药、止血药、补血药都跟水似地往南玉调嘴里灌。她昏昏沉沉数日不醒,急得苇禛又要大开杀戒以平息怒火。
然后在一个青史没有记载的午后,南玉调再度睁开眼睛。应该如何形容那样的感觉呢?一侧头,便能瞧见男子的脸,致得仿若假人般的轮廓,难掩的疲色却偏偏给他添了一抹令人疼惜的脆弱感。这个男子穿最艳丽的衣衫,展最妖冶的笑容,善最残忍的手段,有最颓败的眼神,只是这个男子,每每在她最需要爱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怀抱。
轻细的脚步声,风掀起来者的衣袍。那人那么瘦,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却是这么多年来支起天空最牢靠的存在。他怀里抱着一个明黄的小裹,他停在帷帐之外,静静微笑,彼时夕阳暖光描摹这他瘦长的身形,在他眼中久久停留,安静而温暖。
南玉调忽然觉得拥有这三个人,人生其实已经非常完满了。
“你醒了。”
陈述句,而非疑问句,仿佛笃定她的付出定得所报,仿佛笃定他们的等待定不会落空。
“嗯。”南玉调笑得清浅,却很幸福,“我醒了。”
苇禛这会儿也醒了,一把将南玉调揽进怀里:“没事了?真没事了……”
“嗯,我没事了。”南玉调轻拍了两下苇禛的背,“扶我坐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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