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达海后悔了,但他只能这样继续下去,因为他知道,失去的已经回不来了,而新月,她也一样为了自已失去了一切,自已已经失去雁姬了,不能再连新月也失去。可是当他看到本已经在安享晚年的额涅,却要重持管家之事,以致劳累病倒最终逝去,看到新月接手过去,却让一切变得更加无序,就不由得想起雁姬在时,家中的一片安宁和乐。
想起了雁姬,她以前的好,也全都浮现在了努达海的脑子里,雁姬的温婉,雁姬的善良,雁姬的体贴,雁姬对额涅的孝顺有加,雁姬对儿女的疼爱呵护,还有雁姬拿着靶子任由自已蒙着眼睛箭,听说自已并没害过伤寒,就直接冲进望月小筑里时苍白的面色,知道自已与新月有私情时的伤痛疯狂,以及她说“宁可让骥远恨自已,也不愿意让他恨你”时的神情,再想到雁姬提出与自已义绝时的冰冷,努达海就觉得自已的心如刀割一般,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失去,才会发现她是那么的美好。
努达海不只怀念雁姬,更怀念自已以前那个温馨和睦的家,怀念额涅对自已的慈爱,怀念儿女们对自已的仰慕,怀念他们一切都是以自已为中心,自已那时候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他们的主心骨,可是自已却辜负了他们,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新月,努达海一直告诉自已,这条路是自已选的,新月也是为了爱自已,不能怪她,可越不想怪她,心底里的那些情绪就总要往上冒,终于在一个争吵之下,压抑不住的宣泄了出来。
说出那番话之后,努达海就后悔了,看到新月一脸绝望的向外冲,他也随后追了上去,只是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有着使不完劲儿的将军了,他的腿也容不得跑太快,好不容易追到乌喇那拉家门口,就见新月正被一个男人拉扯着往外推,险险就要被推倒在地上,努达海纵是再认为她不懂事,也还是赶紧上前去将那个人推挡开,却不料一个照面就被打倒了,等抬头细看时,才发现那个人居然是自已的儿子。
看到几年不见的儿子突然站在眼前,记忆中还很青涩的模样,现在却变成了轩昂的男子,努达海一时不禁愣住了,新月则是在一旁高声叫了起来,“骥远,你怎么能打他?你怎么可以打他?他是你的阿玛啊”
听到新月的叫声,努达海不禁暗生责怪,自已被儿子打了,是什么好事吗?要她这般当众高声宣扬,而随后骥远的话又将了他一军,“我没有阿玛,他哪里配做我阿玛?”
饶是努达海已经后悔了,也不能容忍儿子对自已这般忤逆,自然要上前加以教训,可是骥远虽没再对他动手,却也闪躲着,没让他打到一下,正当努达海为自已的英武不再而心生悲凉,又为儿子的长成暗自窃喜的时候,就被十阿哥他们绑进来了,而进来之后,却发现了雁姬也在,一时间各种情绪全都纷纷涌上心头,化出来的,却只是一句平常的问候。
看着那两个只当屋里其他人不存在,新月只顾着对天长呼,努达海只顾着一脸怀念的看向雁姬,讷敏突然觉得自已的着恼好生没意思,跟两个这么不知所谓的人置气,实在是太浪费感情,搭理他们,就是在瞎耽误工夫,这两个人从来就看不清情势,跟他们说话,绝对是吃饱了撑的。
正当讷敏要吩咐人将他们两个送到步军统领衙门时,雁姬却出声了,“福金,既然他们是来找奴才的,那就让奴才跟他们把话说清楚吧。”
“行啊,你说吧。”讷敏其实觉得雁姬本就没必要跟这两个人说什么话,他们要是但凡能听进去些话,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了,只是雁姬相求了,自已也不想驳她的面子。
雁姬并没动地方,只是站在那里,神情和目光都是淡淡的看着那两个人,那两个曾经让她喜爱而后又痛恨的人,“其实我跟你们真是没什么话的,只是你们居然扰闹到人家的地方,我也只好再把话说清楚。”
“新月,”雁姬先看向新月,“你不用这般委屈,也不用这般不平,你做错了什么,其实你心里知道的很清楚,没有人错待你,事情都是你自已做出来的,你失去的那些都是自已作的。可是我呢?我辛苦经营了二十年的和睦家庭被你生生的毁了,我的丈夫为了你变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的儿女因为你不得不远离家乡,相较于你而言,我何其无辜?我还没说对天长问呢,你倒在这里呼天抢地起来,岂不是可笑之至?如果换成是前些年还存有不甘的我,只怕还会说,怎么不一个天雷劈死你,可是自我提出义绝的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将执念放下了,所以,你不用把努达海还给我,因为他是我早就不要了的。”
新月被雁姬的一番话,打击得脚步向后退了两下,面色也更加苍白,“好好好,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我活该失去一切,我活该众叛亲离,是我看错了人,是我爱错了人,我活该得报应。可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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