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传闻说,我对皇后如何痴情,我这是沉默着,而此时的章丞总会担忧的看我一眼。
我回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无所谓,世人于我多加揣测,我于世人亦是如此。
窗外的树木,已经长了十六载了。
是什么时候种下了,宫人有许多流言,众说纷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不可触碰。
那树啊,是漠北的树,传说可以引来朝思夜想的人。是我那样得知子期薨了,不吃不喝把自己关闭起来,出了屋子之后做的头一件事。
然而十六载已然过去,那树已经葱郁,而子期,却从未入我梦中。
是我相思不够,还是子期对我没有一丝顾念。
我老了,两鬓开始有了白发。
我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钥匙,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锁,推开了那屋子。
扑簌簌的尘土四处飞扬着,闹腾着,闹的我肺都受不了,可是咳嗽起来。
我看看的那屋里堆满的,挂满的画,往日的回忆不费脑子的就钻了进来。
十六年前,我目送章丞带着三千甲士离去,就开始迷上了出巡,不对,应该是微服私访,,一个人,一匹马,独自一人骑马纵行,也不是什么高山峻岭,只是都城里不知名的土丘而已。
那时候,我总会在等到最高处的时候,眺望着漠北方向。
哪里有我的梦想,也有我神牵梦绕的喜欢的人。
我心里清楚,再看,也不会把人给看出来,却还是把眼睛看的酸涩,那是的我,执拗的很。
总想着往那天方向眺望着,眺望着,眺望着,就能也能安慰着什么。
那是的我,还是这么的天真。
后来,我等了许久,是都城的小土丘都被我爬遍了之后,章丞回来了。我从未奢望过什么,然而章丞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我觉得上苍总是会怜惜我的。
章丞带回来子期没死的消息的时候,我兴奋雀跃。
那时,我不知道命运会如此的捉弄人。
我只顾着兴奋,再无意思考其他。
我每日里,都是抚摸着章丞带回来的回信,抚摸着每一个字迹,念着每一个字,似乎那字能开出花一般,我有如魔怔的想着漠北的日子,想着那段简单而宁静的相处日子。
我也是皇帝,他也是皇帝,我知道,这辈子,也许再无交集。
可是我总是忍不住贪念,看着那回信,我有一日便生出一个念头,不知道,他回到出云国,还会不会想念漠北的那段日子。
那念头在我脑海里深根发芽,于是,我开始跟随宫内的画师从头学习绘画。
我是一个习惯于拿刀剑而不是画笔的人,然而我想要通过画笔把哪些共同的漠北记忆通过一幅幅画,描摹出来。哪里的尘土,哪里埋葬的尸骨,哪里有我们的共同的岁月和回忆。
每一幅我都不满意,于是,我打算画了更好的画再送给他。
于是每天下朝之后,我就开始沉迷于画画。
每一次绘画,都是一次回忆之旅,在我的一次一次回忆中,回忆也渐渐地变了许多,后来,连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我添加了许多东西到回忆中去,还是回忆原本就是如此。
我弄不明白,也渐渐地不想弄明白。
想极了,就想着出使出云国,就见一面算了。
我这边在心里揣测着,想着,突然一日,这想法,就愈发的结实了。
似乎这个念想是可以实现了。
反正,我不爱做皇帝,又何必守这劳什子的皇帝破规矩。
不知从那一日起,我便开始准备起出使的礼物了。
先是名贵药材,再是梁国特产。却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庸俗了,就删删减减,觉得少了,礼薄了,再开始到处捣鼓些名贵的玩意。
过了不久,却又开始惶恐自己的举动。
出云国,也是建立了许久的国家,什么东西没有,我这边送礼,莫不是去打脸。
我这边想着几个念头,那般又想着几个念头,总是迟疑着,拿不定主意。
就这样,春去秋来。
我的画准备了许多幅,可以铺满屋子。就连宫里的画师都开始赞不绝口。我终于打算去出使。
我已经准备了太久,也想了太久。
这个念头一起,我浑身都颤栗了。
这是等待太久的兴奋。
无论如此,我决定前行了。
章丞和老丞相都没有阻止我的这个想法。
也许,在他们眼中,我过了这一次,就能变成了正常的皇帝吧。
然而,我终究没有变成正常的皇帝。
从出云国传来来的消息是,出云国的陛下薨了。
我傻了。
出云国的陛下,不就是谢子期吗?
我不相信,在满室画的屋子里,足足呆了三天三夜。
不吃不喝,更加魔怔。
五日后,我从那间屋子里出来,密封起来。
我坐在皇位上,接受百官朝拜,仍旧是孤零零的一个,孤家寡人。
而不是热热闹闹,士兵簇拥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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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结了蜘蛛网的画室,一点一点开始打扫。
日坠,月升。
落锁。
我叫来多年的好友章丞。
他也老了,还聋了。
我凑到他耳边,他才听得轻。
“章丞啊,我要走了,你别忘了把这些书画给我陪葬了。”
大概上天还是顾念我的,说完这句话,我才走了。
还能看到章丞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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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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