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犀却只是淡淡一笑。
“你帮楚闲又怎样,就敢认定一定能与我匹敌么?你既然如此决定,那尽管放马过来,倒看我有没有法子同时应对你们两个。”
汤燕犀长眸倏然轻扬,眸光清凉如月。
“我只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如果敢拿走我最珍贵的,你就要明白我也会不计一切代价拿走你最珍视的!你已经到了此时此日,你无家庭无子孙,你现在最珍视的就是那些曾经跟着你出生入死过的人。而真不巧,作为你的律师,我对他们中的某些人所犯下的罪行已经有所了解……”
汤燕犀说着,挂上一副调皮的神色,如淘气的孩子般地一笑:“你该明白,我有可能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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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力终于黯然下去,摇了摇头。
“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我们说个能叫你喜欢的,就说说你的法律理想,好么?”
汤燕犀这才长眸微眯,凝神盯住菲力的脸。
菲力垂下头去,咳嗽了几声。
汤燕犀虽然一脸的防备,可是看见菲力咳嗽,还是坐过来伸手拍上菲力的脊背。
菲力欣慰又惆怅地又咳嗽了几声才平静下来。
他抬起苍老的眸子凝视汤燕犀:“……我猜,你之所以肯答应当我的律师,其实就是出于你对法律精神的理解和坚持吧。你是为我和我的手下辩护,可是你又何尝不是想查清,我和我的手下究竟犯下了哪些罪行。”
“50年来,围绕我本人和我手下的各种指控和传言纷纷扬扬,却没人有机会查清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仅外界想要知道,你汤家人就更一直在为之努力。”
“你祖父在成为法官之前,也作为过受害人的律师上庭指控过我;他当上法官之后,就更是不遗余力想要问了我和我手下的罪。你父亲汤明羿年轻时千方百计避开我,我把案子送上门,大把的钱他都不肯要;如今竞选州长,我猜一旦他竞选成功,大赦名单里绝对不会有我的名字。”
汤燕犀轻轻眯了眯眼。
菲力干涸的眸光里闪过殷切的希望:“可是你跟你祖父和你父亲都不一样。你想要的并不仅仅是找到我犯罪的证据,想要让我被绳之以法;你也同样想知道,哪些罪名是我真正犯下的,而哪些,只不过是检察官办公室硬要安到我头上的。”
菲力说到这里面露狰狞,森然地笑:“我这个人从来都承认我是恶人,可是这世上的恶行却并不都是我做的。是我的罪,只要检察官们找得到证据,那自然可以拿我入狱;可是如果不是我做的,即便找到再多证据,检察官在法庭上的表现再出色,也休想叫我认!”
汤燕犀轻哼一声:“你都到这个时候了,就收起那一脸的狰狞吧。小心这表情吓走了天使,上不了天堂,只能下地狱。”
菲力面上神色陡然一变,泛起一抹伤感。
“是啊,我这时候还要狰狞给谁看呢?燕犀啊,我不向你狰狞,也不威胁你,我就只是想帮你成全你的法律梦想,行么?——本州50年来排名前20的悬案里,有一多半与我的人有关。只要你答应了我,那么我现在就也答应你:等我死了,只要你能找到足够的证据,你想要指证他们的话,那我允许你把他们交给检方。”
菲力殷殷地凝视住汤燕犀:“想想吧,排名前20的悬案啊!多少律政界人士无法释怀,多少受害者家属不肯放弃,多少律师想要大展身手的案子!维护法律的尊严,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待;真正明辨是非,不在乎他们表面是黑是白,这难道不也是你真正想要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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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犀离开菲力的豪宅时,天色已经微明。
他静静一个人穿行在黑夜与白昼交界的混沌和微光里,轻轻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新加的一环戒指
。
黑曜石的戒面上,镶两颗鸽血红宝石。极为简练而写意的设计,冷不丁看上去只会注意到两颗鸽血红而已,只有在这样黑白混沌的微光里,才更看得清它的象征意义。
像是一条毒蛇,睁着血红的瞳。
汤燕犀只看了一眼,便轻轻叹了口气,用右手将它盖住。
这是菲力给他的,按照规矩必须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那里,原本是该戴婚戒的位置。
菲力的此意就是要让他明白,这种承诺跟婚姻一样,需要坚贞不渝,需要出言而不悔。
或者又可以说,在婚姻和这个承诺之间,如果选择接受了这枚戒指,那么爱情和婚姻的位置都已经被它抢先一步占据,所以爱情和婚姻至少在现在来说,必须退居次席。
他立在寂寞的熹光里,颀长的身姿被雕刻进寂寞的熹光。他这一刻,与熹光一样地寂寞。
他终究还是接受了这枚戒指,许下了那份承诺。
他终究,要忍受住孤单,一个人踯躅走在这黑白混沌里一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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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犀的车子停在汤家门口的时候,逍遥发来短信。
菲力离世了。
汤燕犀双手握住方向盘,愣在原地良久。
然后打过去问具体情形。逍遥只是在话筒里轻声地回:“就在汤律师离开后,不到半个小时。”
“他走得很安详,临去还带着微笑。看样子他走得心满意足……汤律师,我想一定是你答应了他的请求,才能让他这么安然离去的。”
汤燕犀轻轻阖上了眼帘。
眼角终究还是有两行清泪无声滑下。
虽然始终不肯向菲力屈服,可是……从三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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