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听说了太子被软禁在东宫接连喊冤、昨晚杨纹也被太监抬出了宫门的事。有人站的成了一根柱子,一动不动闭目养神,有人三三两两低声交头接耳。各种猜测和流言飞窜着的时候,皇帝露面了。
他高高地端坐在那张髹金龙椅之上,并无传言中的虚弱颓丧之相,相反,皇帝神色肃穆,不怒自威,扫过群臣的时候,百官立刻屏声敛息,纷纷低头垂目跪拜下去。
……
隔了一天,平郡王王妃入宫接双鱼去王府小住几天,告诉她,她的舅父卢嵩几天前就到了京城,这会儿正在王府里等着她。
双鱼欣喜若狂。
从昨天开始,她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里。
昨晚她缩在被窝里,一个人默默流泪了许久。
是释然欣慰,也是心酸悲伤、以及,心底里依旧还带着的那么一丝不甘。
昨天的早朝之上,皇帝做了一件令天下震动的事。
他发布了一个罪己诏,称痛定思痛,日食地震,其实都是上天对自己这个天子失德的降怒,却殃及了百姓,皇帝将会举行祭天大礼,祈祷年谷丰稔,天下乂安,甘心愿意上天移灾到自己一人身上,而太子因正嫡而立,却日渐狂癫,终伤败典礼,难继大统,更不可承七庙之重,即日起移居离宫。随后命制成榜文,公布昭告天下。
此时此刻,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见到舅父。得知这个消息,立刻便出了宫。
第36章
皇帝下罪己诏的当日,太子便被迁往了离宫。老二赵王和段元琛则被派去寰丘预备祭天事宜。二人在寰丘驻了一夜,次日早事毕回城入宫复命,出来后,六福送段元琛出来时,段元琛问了声他可听说过卢嵩的确切到京日期,六福说,卢大人已经到了,就在平郡王王府里,就刚早上,过去了没一会儿,王妃入宫接走了双鱼。
段元琛一怔,随即点了点头,与赵王同行出了皇宫,在宫门口分开后,迟疑了片刻,往平郡王王府去了。
平郡王亲自迎他入了王府。段元琛向王妃问了安,便向郡王请教关于旧年寰丘祭天的规制,说此次祭天事关重大,自己没有经验,唯恐出疏漏,特来求教。平郡王信以为真,倾囊相授,两人一问一答。问完了祭祀的事,段元琛仿似随口地说,方才进来时,见门口有马车,莫非王府有客?平郡王说,还真让你说中了。确实有客。便是卢嵩卢自安。前几日刚到的京。接着又说,卢嵩这会儿正与刚从宫里被接过来的沈弼之女在松涛阁。
段元琛道:“卢大人曾为朝廷肱骨,风骨更叫人由衷钦佩,既然巧遇了,我当拜会一下。”
平郡王点头称是,引他到了松涛阁。伺候在那里的下人说,卢大人与沈小姐还在里头说话,是不是去通报一声,被段元琛阻止了。平郡王便笑道:“他们亲舅舅外甥女许久没见面了,这会儿难免要多说几句。殿下既然不愿打扰,五叔陪你再坐一会儿。”
两人坐下去没片刻,又有下人来禀,有客来访。平郡王踌躇时,段元琛道:“皇叔有事尽管去,我也不是外人,自己等卢大人便是。”
段元琛小时常来王府走动,与平郡王叔侄关系亲睦,十年前他被皇帝驱出皇城时,平郡王也曾为他在皇帝面前苦苦求情过。见他这么说了,便也不客套了,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自己先去了前厅见客。
段元琛在厅里又等了片刻,起身信步行至近旁的庭院里,到了一处奇石假山前,停下来赏着湖石时,忽然听到假山后的一扇窗中有话声随风传来。说话的是个苍老的声音。他便猜了出来,应当就是卢嵩了。转身要离开时,听到那个声音又道:“小鱼,舅父记得从前问过你的,现下再问你一遍,你实话告诉舅父,当初你被皇上遣去庭州时,你与七殿下有无越举?”
因距离有些远,故话声隐隐约约,但段元琛耳力过人,依然还是听到了个大概,心一跳,迟疑了下,终于还是忍不住,最后屏住呼吸,驻足了下来。
……
假山后那扇半掩的窗内,卢嵩问完,便望着自己的外甥女,神色凝重。
双鱼和舅父久别后再次相见,欢喜自不用多说。起先叙了许多别的事,又再三强调自己的伤已经痊愈,请他不必担心。告一段落后,见舅父坐那里沉吟不语,知他在想事情,便陪在侧旁没打扰他,只起身给他续了杯茶水,忽然听他再开口,竟然就提到了段元琛,不但如此,问的还是这种问题,一愣过后,忍不住羞红了脸,急忙摇头,声音也情不自禁地提高了:“确实没有!上回舅父问我时,我便说过的。七殿下谦谦君子,怎会做这样的事?非但没有,他还救过我的命!”
卢嵩一怔:“救过你的命?”
双鱼原本不欲在舅父面前提这事的,唯恐惹他无谓担心。方才见舅父竟对段元琛的人品竟然还抱有疑虑,心里又急又恼,只想替他辩白,忍不住脱口就说了出来。
“是!”
双鱼把当日自己执意追他却不慎迷路的经过说了一遍。
“舅父,那会儿要不是七殿下心怀仁慈回来找到了我,我恐怕已经……”
她停了下来,只睁大眼睛望着卢嵩,脸涨得通红。
卢嵩有些吃惊,沉默了片刻,道:“原来如此。竟是舅父误解七殿下了。小鱼,七殿下对你既有这样的恩,你该早些告诉舅父的,好让舅父向他谢过救命之恩。”
双鱼脸依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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