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瑜年轻漂亮,富有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里年轻人独特的朝气,而段家丰厚的底蕴带给她的眼界及学识,更是让她如同黑夜里的星星一般耀眼。
她参与政治,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学生运动或各种变法革新的不足之处,这样一个有着锐利锋芒的女子,在北平学生界的年轻人中人称为“刺客”。
簪花小楷,跃然纸上,令无数革命者为之热血,也让不尽男子感叹巾帼红颜。
她像仗剑的侠客,吟啸徐行,大气磅礴,有人说,看着她,就相信只凭她一己之力,完全可以改变历史,探索出一条走出黑暗,推翻腐朽的道路。
知闲听的入了迷,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一身灰蓝群的温婉女子,满是英气的从黑白色背景的北平城中走了出来,什么都不说,就让人看出了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气。
外公取的名字真好,瑜,她真的就像一块未经雕琢干干净净的美玉,于暗夜中自发的闪耀着莹莹光芒,即便风雨如晦,依旧无惧无畏的踽踽独行。
这样的玉石,在旁人都觉得她铿锵如风雨玫瑰的时候,有人却欣赏她只是作为一个女子的美。瞿经融,就是宿命安排给段瑜这块璞玉的匠人。
他受读书世家的熏陶,身上有着热血的年轻人所不能与之比较的温润潇洒,在人人高呼民主疾喊变法的时候,他仍是沉醉在自己那方剑道书法的天地中。
本是迥然的两个男女,却就这么相爱了。
一个是落魄家庭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穷书生,一个是北洋将领百般呵疼的掌上明珠,这段姻缘,在谁看来都是不般配的,自然也遭到了段骐的强烈反对。
最后的结局如人所见,段瑜决绝的断绝了跟段骐的父女关系,只身一人,没有嫁妆,没有祝福,从北平随他来了茂城,她再也不是那个高喊一声千般回响的刺客,而是安安心心的在瞿家做起了一个女人,尽着为人妻的本分。
暮光已远,往事却仍未结束。
“祖母本以为凭着外公的身份,可以让父亲就此飞黄腾达,所以一开始对妈十分客气,没过多久,她就听说了妈已经跟外公断绝了关系,人也变得刻薄了起来。”
十指尽然阳春水,甚至采茶耕地,无一不事。
段瑜本该是一把熊熊烈火,为了瞿经融却变成了一盏温亮的小灯,她不再是那个浑身是刺一支笔就可以当武器直戳敌人心脏的女侠,所以在瞿氏的挤兑下,她开始变得郁郁寡欢。
知闲几乎可以想见瞿氏的话多么尖酸。
段瑜背井离乡,本为不负所爱,可是瞿经融却以母为天,唯孝是从,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终是积久成疾。
瞿氏的性子哪儿能忍受一个药罐子,虽然当时段瑜已生下了一双儿子,瞿氏却是说段瑜耽误了瞿经融当官的路子,这是她找大师算过的。
段瑜在北平的那份心性又上来了,看着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的丈夫,她终于忍不住了。
挥毫间又见当年风采,只是这次是自己亲写的和离书,她盖了瞿经融的章,然后一个人搬到了茂城远郊的这座小山。
没有经济来源,又受了这般大的打击,虽不至悔不当初,心中却也是有几分懊意的。段瑜死前,床前只有八岁的大儿子一个人。
瞿世峥的声音淡淡的:“妈说,如果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想过下辈子,那就已经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知闲心中所想,一切已然有了答案。
瞿家像一个没有爱没有感情的魔窟,吞噬着一切美好,只是一味的伸着贪婪的喉舌索求那些富贵和权势。
纵然当年段瑜对瞿经融的感情赤忱而热烈,甘愿为他放弃一切,却仍是难免以悲剧收尾。
这恐怕跟衍之离开瞿家也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难为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慧极必伤,许是如此,他从小便承受了这么多,千般难过,自己一个人压在心里头。
知闲慢慢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拂着他的发,一双漂亮的眼睛端着温柔的细碎光芒。
“衍之,妈已经做回了段瑜,我们应该祝福她。之前因为它而备受冷落的那些荣耀,如今你都已经有了,可是你也不屑,我也没有在意,不管多少年过去,不在意的人总是不在意,妈的选择是很明智的。”
石碑上四个遒劲的大字再次入眼,知闲只觉得那几个简单的笔画纵横间仿若有了生命一般,就在红瓦高墙的北平城,就在流觞曲水的茂城边,而更多的,是浸润在她心中那甘冽却含辛辣如佳酿一般的积淀。
“嗯,知闲,你说的对。”
他一笑,而后起身,伸手拉起了她。
瞿世峥并未告诉知闲,这是他第一次带别人来段瑜的墓前,段瑜的墓,于年少时候的他是一个倾吐心事的地方,即便如今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了称作只手遮天也不为过的地位,也是一个难以释怀的地方。
他就向她敞开了心扉,慢慢的将那些从未提过的过去,一点一点的在她面前抽丝剥茧,而她三言两语,便轻易的让他卸下了那些隐藏得很深的包袱。
山间月华皎洁如练,他与她十指相扣,一步一步向着儿时噩梦的渊源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一朵绢花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知闲就听到了他起床的声音。
她睁眼去看,半昏的灯光下,瞿世峥正在打领结,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衬着那戎装的绿色,格外的修长有力。
“衍之,你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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