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又来了,这已是第三次,也时隔了三日。
甄璀璨没有再推辞,起身便推门而出,撑起门前的油纸伞,踏在积着雨水的小径朝宅门走去。她走得很快,显然是毫不怠慢,任由泥点溅上裙摆。
婆子急走两步将宅门打开了,门外站着甄达,独自一人,头戴着斗笠,身披蓑衣,颇像是出海而归的渔夫,但不可否认,没有谁见过这种气势凌人的渔夫。
甄璀璨很客气的微笑道:“甄大人,请进。”
甄达的神色沉了沉,逐抬脚迈过门槛,踏进了宅子中。
“甄大人,这边请。”甄璀璨伸手一引,在前带路,并未将他引进堂屋,而是径直去了旁边不远的凉亭。
在凉亭下,甄璀璨收起了油纸伞,很礼貌的问道:“甄大人亲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她的客气、礼貌、生疏的微笑,在他的眼中,都像是武器,无刃却锋利。
甄达稳稳的站着,像矗立了千年的山脉,目光炯炯的盯着她,道:“让我看看你的左脚和右肩。”
甄璀璨自然而然的让他看了,胎记和疤印都有着冗长岁月留下的痕迹,她望向他,看到了有一种被压抑许久的悸动在他深沉的眼眸里翻滚,触动到了沉封多年的回忆,有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他的恨意。
他在恨什么?
“你娘呢?”甄达问得很轻,生怕惊动了什么。
甄璀璨整理衣衫的手顿了顿,淡淡地道:“长眠于青山绿林中,尸骨未寒。”
甄达露出了一丝颓意,暗藏多年的情愫都惊醒了,哑声说了句:“她本不必如此。”
“她是本不必如此,”甄璀璨道:“她本可以与她的孩子一起隐居在山林,过清闲无悠的日子,说不定能长命百岁。”
“只因为,”甄达微微的眯着眼睛,“被翟宁所杀?”
听他语气中的探查之意,甄璀璨心中钝凉,寒声道:“身中数百刀,血尽而亡。”
甄达垂下眼睛,忽然闪过悲壮之色,沉吟道:“她是本不必带着你离开我,从此销声匿迹。”
“嗯?”
“当年,她刚怀上你时,便突然向我提出和离,问她原因,她说我应该娶权贵之女,我当时不解,她很耐心的跟我解释,无非是说我姑母暗藏野心,需要外戚势力。”甄达似在自言自语,“我当即就已言明,绝不弃她另娶。”
甄璀璨静静的听着,心道:终究,不还是另娶了?
“你刚出生时,她又向我提出和离,说是假和离,她带着你搬居郊外,我可以随时去看望。她说她不能再占着‘甄夫人’之位,她还荒唐到帮我择好了续弦。”甄达遥想起当年时的情景,惆怅依旧,“我责备她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她却三番五次的劝说,我气极,让她以后不准再提。”
娘真是高瞻远瞩,已经预料到了‘甄夫人’的危险。
“有天,她又突然对我说,如果我不和离另娶,她就带着你远引天涯,永不相见。”甄达微闭双眼,在阴雨的雾气中,他的脸色显得苍老滞重,“我怒极,对她说这辈子都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跟她和离,此生只有她一妻,她当时答应我了,发誓不会再提和离也不会离开我。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带你走了。”
沉默了半晌,甄璀璨漫不经心的道:“或许她当时答应你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因为外出踏青……”
“只因为外出踏青,被翟宁为首的歹人追杀,后跳入瀑布,幸运的得已生还。”甄达冰冷的打断了她的话,缓缓说道:“她会带走许多衣物,留下一枝杨柳,一股搔头钗,去踏青?”
“如果她真的要离开,又何需刻意留下一枝杨柳一股搔头钗,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甄璀璨正色的道:“难道不像是有人故意设之?”
甄达沉声道:“又是翟宁设之?”
甄璀璨抿唇不语。
“我找不到她,毫无办法,我希望她能带着你回来。”甄达慢慢说道:“我便如她所愿,另娶。”停顿了许久,“她还是没有回来。”
甄璀璨一字一字的问:“你是在怪她?”
“不是怪,是恨,恨久了,有些麻木,有些习惯了。”甄达语声冷漠,那是恨极了所生出的冷漠,用以冰封恨意。
甄璀璨难以自抑的笑了笑,笑得凉意透骨,“请问,当年,她多次要和离时,你除了气、怒,不准她提和离,不许她离开,你还做过什么?”
甄达一怔。
“你没有察觉到她所处的险境?没有意识到有许多股力量同时指向她的‘甄夫人’一位?她要和离,跟你假和离,是因为她不想与你死别,为了能活着跟你在一起,她愿意帮你挑选好续弦,能付出极大的忍耐。”甄璀璨紧紧的盯着他,“你呢,是否只是置身事外般的看着?”
“我知她的处境,”甄达沉声道:“她发誓不再提和离时,我也对她发过誓:如果祖姑真有让我另娶权贵之女的想法,我就带她远离京城,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换作甄璀璨一怔,喃声问:“既然如此,她又何需离开?”
甄达的心中掀起波澜,唤醒了心底不愿忆起却常常忆起的画面,“我……”他略有愧意,又有涩意,含糊的说道:“我是有些过激。”
发生了什么?
言行过激?
甄璀璨直接问道:“你做了她不能原谅的事?”
“我以为她原谅了。”他的声音干涩,低沉。
是什么事?甄璀璨见他略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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