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又想起当年在业凉城小屋中那个舍不得吃鸡蛋,小心地藏在破棉衣里,献宝似的捧给她,自己站在一边看的少年。
她想起那个在她不开心的时候,给她扎草娃娃玩偶哄劝她的少年。想起那个微笑看着她练剑,说她将来会成为最厉害剑客的少年。
秦厚诚明明只比她大三岁,却像个长辈一样宽容爱护她。他曾经说她是他最爱的妹妹,是他这辈子都要保护的人。可是他没有遵守承诺,在那一年寒冷的北风中,他死在前往赵国的路上,尸体被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凉透了。
张培青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她觉得这个世界的天地都旋转起来,窗外被风吹开的浓郁夜色中,仿佛伫立着一个温柔的少年,他有着苍白的面色,温暖的笑容,对她张开双臂,轻轻喊了一声“德祯”。
“害死厚诚的不是我,是仁后,是秦王,是赵国,是这个天下。”秦太后擦去眼角的泪水,平静下来的面容透着冰冷和高贵:“所以那些该死的人都死了,属于我儿的王位,只能掌控在我的手里。”
张培青怔怔望着她。
见她这般秦太后的眸光柔软下来,涌上几分怜爱:“你哥哥没有白白牺牲,他为他的母亲和妹妹争取到了无上的地位,德祯,回来吧,你是大秦最尊贵的公主,只要你愿意,母亲甚至可以把这个江山交给你。”
她轻轻地抚摸张培青的脸庞,“你和厚诚都是娘的孩子,你们才应该是这个秦国的继承者,没有任何人能拿走。”
张培青盯着她熟悉而期盼的面容,看了很久很久,动了动嘴唇:“不。”
秦太后面色一变。
张培青和她直直对视,“我不是秦国的公主,我也不想要这江山,我只是楚国的谋臣张培青,秦国于我毫无瓜葛。”
秦太后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为何?”
为何?她也想知道为何。曾经她以哥是被她的母亲逼死的,而她身为这两个人的亲人,却不能阻止悲剧,于是她怨恨自己,怨恨母亲,离开故土四处流浪。
可是今天她竟然告诉自己,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那么她应该怨恨谁去?她的哥哥就应该这么白白死去吗?为了所谓的可笑的声名地位,那样一个善良而温柔的少年就应该去死?
深深凝望着她,张培青起身下了铺垫,给秦太后跪下叩头:“多年未能陪伴在你身边尽孝,是德祯的过错。”
秦太后眸光冰冷了下来。
张培青起身再拜:“日后未能尽孝,还望您能原谅。”
“你还是要去楚国?”她问。
“我曾经答应过楚太子,要帮助他建立功业,这个目标没有达成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秦太后讥讽地笑了:“怎么,你要率领那帮子楚国人来攻打秦国吗?你这个闻名天下的张黑子,要用那些外人的手,来毁掉你兄长父族的百年基业吗?”
见她不说话,秦太后笑的更加尖锐了:“张培青?这般幼时儿戏唤的名字,竟然被你拿来作真名,而你父母取的名字却弃之不用,果真是好的很呐。”
张培青神色镇定。秦国和楚国,迟早会有一战,只是这一战尚且在楚齐之后。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在毁灭任何一个国家,朝代更替才是这个世界的发展规律,秦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得到新生。
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只要百姓在,就不算是毁灭。
张培青不求任何人能够理解她,只要她自己朝着这条路走下去,无论遇到什么都坚持走下去,那就足够了。
她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至于秦国的那些王室祖宗……
已死之鬼,与她何干。
“今日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就再也不用背负枷锁活下去了。”她露齿一笑:“曾经有很多次夜晚,我都在想哥哥会不会怨恨我不曾救他,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逝者已矣,随风而去,那个少年,她会永远祭奠在心中的。
“母亲。”她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放下了。”
她比自己背负的更多,她怨恨秦王的薄情,怨恨仁后的毒辣,怨恨所有欺辱她们的卑贱庶民们。现在的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秦太后,是秦国江山的掌权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秦太后怔愣不已,喃喃自语:“你让我放下?”她满是不可置信:“我怎么能够放下?你为什么能够放下?难道你哥哥的惨死,你幼年被人一次次下毒掴掌的屈辱,你都能放下?”
她竟然无法理解自己的女儿,眼前这个孩子明明是她的亲生骨肉,可是为何如此陌生:“为何?你为何能放下?你为何要放下?”
听着她一声声质问,张培青只能在心中叹息。
她就知道自己的劝说没有用处。
秦太后和她不是一类人,她的性格太刚强,正因为如此更加不能忘怀那么多年孤儿寡母被欺凌的遭遇。
是她做错了,她本不应该劝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如她张培青,如她的母亲秦太后。
“夜深了,我该回去了。”她整了整衣裳。
秦太后沉默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张培青即将迈出门槛的时候,忽然问道:“如果秦国有难,你会相救吗?”
张培青顿住脚步,过了一会儿,留下一个字:“会。”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荒凉的偌大宫殿中,再次剩下秦太后一个人。她拿过木架上鎏金宝石的铜镜,细细地整理起自己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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