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个人精,她每次不负责任地玩耍归来,见着我们好像比在家里,还长得更好。渐渐地,就算她跟父亲在家时,也将我们推脱给柳三叔照顾。
有一次,趁她跟父亲都在,我们兄弟九人,齐齐聚她膝下,纷纷冲她发难。
十五岁的大哥说:“母亲,我喜欢上三叔家的豌豆妹妹了。我该怎么办?”
“哦,是吗,去找柳三叔,求亲。”母亲笑得眉毛弯弯,答得干脆。
十三岁的二哥说:“母亲,我也喜欢豌豆那样的姑娘,我该怎么办?”
“哦,是吗,你打不过你大哥的,你去找柳三叔,叫他再给你生个青豆妹妹,也还来得及。”母亲皱了皱眉,但是很快就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隔壁那个可怜人。
三哥说:“母亲,我想跟随城中的驼队去西域游学,想要点盘缠。”
“去找柳三叔,我们家的钱财都让他打理着的……”
四哥说:“母亲,我在学馆里,将城西金不换财主老爷家的小胖子金疙瘩打扁了,他父亲找上门来了,这会儿正在门口候呢。”
“去找柳三叔,他有权有势,金财主最怕他……”
五哥说:“母亲,我又长高了,去年的袍子都遮不住手腕了,能换套新的不?”
“去找柳三叔……”
……
六哥,七哥,八哥,说的什么,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无论我们有什么要求,母亲的收妖法宝都是,去找柳三叔。
于是,当最后轮到我开口时,我已经忘记了,我的要求是什么,只本能地张口说了一句:
“母亲,我去找柳三叔……”
然后,默默转身,孤寂离开,听见父亲,在身后笑了一声,说,渊儿最肖我。
可不?母亲俏声附和。
我心中不屑,才不呢,父亲爱笑,无赖,懒散,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妻奴——从来就没有看见他对母亲凶过。而我,寡言,沉静,执着,反正我也不知,我肖谁。
差点忘了说,彼时,母亲将我们全部打发,你以为,她在忙天大的事情吗?她……确实很忙,坐在父亲身侧,忙着一口口地朝他嘴里塞桂花糕,若不是我们兄弟在前,她没准就将她那白玉手指也一并伸进去,让父亲吃了。
而父亲呢,父亲散座在地席上,认真看书。莫不要以为是什么要紧文书,那是一本叫做《长公主》的传奇本子。类似的书,我们家里,堆了满,诸如《你是我的梦》、《长生天的狐》之类,出自一个叫神笔小五郎的人之手,全是柳三叔利用职务之便,在与曦京文书来往之时,托人从曦京坊间带回来的。
那种甜得发怵的曦京糕点,父亲大口吃来,也不觉得腻,那种带点颜色的小黄书,他日日翻来,竟能看得面不改色。真不知道,为何,他还说,我最肖他。
前些日子,在云都城外,遇见一个跟随曦朝商队去西域的小姐姐,秀气的眉眼,细条的身姿,云都城下的风沙,吹拂在她脸上,身上,我看着都觉得心疼。
她说她叫沈兰亭,是曦京的一个女夫子。——当然,后来我才知道,沈氏在曦京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而她一女夫子,教的那个弟子,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当时,我满腹好奇,觉得她一个水灵灵的曦京娇娇女儿家,为什么大老远跑到这荒漠之地来,便问她,姐姐,你去西域,作什么?
她面带恍然,眸色虚空,说,天下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她在风沙中的一句缥缈之语,却说进了我的心坎里。转头看着那云都最高处的金宫之顶,再看看眼前串流不休的过往商队。我突然觉得,是啊,贺兰家,是抽风了的一家,云都城,是一座狂欢的城。我也想说:云都城太吵,我想出去静一静。
寻个没有骄阳与风沙,只有和风暖阳,小桥流水,莺燕软语,卧柳燃花的安静去处,比如,母亲的故乡,大曦朝的帝都城,兴许不错。
☆、风中传奇(二):贺兰怀铮篇——西凌王的自我修炼之路 附:柳豌豆篇——豌豆公主的小心思
贺兰怀铮篇——西凌王的自我修炼之路
我叫贺兰怀铮,是云都城贺兰家的长子。
怀铮一名,据说是纪念我的舅爷爷贺兰铮。没有讲曦朝人的避讳,而是学西域异国的传承。听说他通天入地,法术高强,曾是云都城最后的大祭司,且又含辛茹苦养大了我的父亲,还数次救了我父亲的命,最后一次,暗中折了自己的阳寿,治愈了父亲的怪疾,还一直隐瞒着,不让他知晓。
等到舅爷爷突然一夜之间,容颜苍老,无力回天之时……我的父母才发现真相。所以,他们感恩他。
十五岁以前,我是云都城的混世小霸王。因为,我的身高,总是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我的拳头,总是比云都城里的白玉石头还硬,并且,陆陆续续,我多了八个弟弟做喽啰,替我鸣锣开道,还有一个身为云都城主的三叔做后盾,为我收拾烂摊子。所以,一直所向披靡,打遍云都无敌手。
我的人生转折,是十五岁。那年冬月,西凌草原上的赫连王叔病重,派使者来云都,求父亲做西凌王。
父亲只想与母亲过歪腻小日子,母亲也说,草原上没有床,她睡不惯地铺。于是,他们合谋,让我上。
我有些发怵,不太敢接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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