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使没有伤害,她的温柔与哀怜,绝对会让我心软。
可往事历历在目,我实在无法相信,连假装相信都不愿意。
“陈曦,你这套,拿去对婆婆吧。我和陆明镜,终归不会相信你的。”我难得显得铁面无私。
陈曦喃喃,“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她的话莫名让我心惊。我反问,“你什么意思?”
扬起迷人合宜的微笑,她回,“没什么,我们走吧。”
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时间做些旅行。之前托宋鸽的福,去祈明岛玩了一遭,和常欢一起,终归尽兴。一则我怀孕,二则同行的人是陈曦,走在我平素喜爱的山野,我却意兴阑珊。
裹紧大衣,我低头,一门心思走着山路。
陈曦兴致盎然,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要问一问。
眼见时间流逝,我眼皮打架,竟有些困顿。昨晚我和陈曦共枕而眠没休息好,白天又干体力活,有些吃不消。
瞥见前路有大石块,我顾不上脏不脏,一屁股坐上,“陈曦,我累了,歇会吧!”
陈曦回眸看我,眼波流转间,情意万千。
“长乐,冬天山上湿气重,你这么坐在石块上,寒气逼人的,你现在是孕妇,怎么可以呢?”她拧起黛眉,微染忧色。
我不耐烦站起,“那你想怎么办?我真的累了!我背包里只有些吃的,难道我用背包垫着?”
她温柔道,“等一等。”说完,她慢条斯理拿出纸巾,一张一张铺开,放在石块上。待到苍绿的石块变成莹白一片,她再从我手里拿过包,掏出里面的饼干和水。
而后,她将干瘪的背包放在纸巾上,“这附近没有凉亭之类,长乐,你只能将就了。”
我翻白眼,“行。”
要不是她非要大费周章,我原本就是随意的,根本没有将就的意思。
这类行为,在我,是能屈能伸;可能在陈曦那边,就是没教养。
看在她好歹帮我折腾的份上,我拍拍空出来的地方,“走了挺久的,你要不要也坐坐?”
她眼睛倏地放光,“长乐,你这是关心我吗?”
“没,我不过是想做好东道主。”我坚守阵地。我太明白,假如我模糊阵线,她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入我方城池。
她仍旧浅笑嫣然,挽起被风吹散的鬓发,动作娴静温情,“长乐,我不累。不过你是孕妇,确实走得多了。你就坐在这,我四处走走。对了,这饼干和水,你拿着,饿了就吃。”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仰头,瞥见苍松缝隙中的日光,估摸着已近中午。
“再逛逛吧。”她深呼吸,几分率真,“我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仍然是梦里的模样,遍地是惊喜。长乐,这是自然的馈赠!”
我与她有共鸣,但我不能回以她热情。
“那你去逛吧,我就在这里等着。”我语气冷淡。
陈曦并不以为意,往附近走。哪怕她俯首打量横在泥地上的枯木,都极具美感。尤其我现在距离她几米,看不太清,朦胧隔纱,更有美感。
周敦颐说,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而陈曦这伪莲花,我也而是远观为上。
她渐渐走远,我便把注意力收回。正好我肚子有点饿,拆开饼干吃。小巧精致的饼干,甜而不腻。
吃饱喝足后,我四处张望,不见陈曦的身影。我静静听,连动静都没有。我不想白瞎去找,坐在原地等。我掏出手机一看,信号似乎并不怎么好。
我挺想打电话问问陆明镜婆婆的身体状况的,但又怕婆婆为此不高兴。思来念去,我作罢。我点开无需联网的小游戏,百无聊赖玩起来。
“啊!”我正玩得起劲,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将我惊得魂飞魄散。
我手一抖,手机滑出去。我赶紧扣住,双肘压在膝盖上。我痛呼出声,着急忙慌问,“你怎么了?”
这声音,撕裂变音,但我听得出,是陈曦的。
一阵寂静,我赶紧下地,回忆呼声来源。
“长乐,救救我!救我……”陈曦终于又出声。
循着声源,我赶紧跑过去,“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陈曦要真出什么事,我心里终归过意不去……听她那动静,肯定是有什么大危险了。
我跑着跑着,双腿莫名发虚,枯树枝擦到皮肤,我都感觉不到。
好容易,我终于看见陈曦了,却一点没有放松。她居然跌落山崖,唯有手攀着崖边。
我吓得魂飞魄散,跑着跪在她面前,抓住她的手,“陈曦,你是不是疯了?!”
这么多风景你不看,你偏偏要到山崖边?去就去了,你还这么不小心,让自己摔下去!你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她的重量瞬间拖拽我,我双膝蹭着泥地,拼命想要稳固住。
“我……长乐……我看到……松鼠……我没想到这里……我不是故意的……长乐……救我……”她几乎悬在空中,说的话本来就抖,转瞬还被风吹散。
我使劲过度,紧咬下唇,喘不过去。听她叨叨念,我更烦,“别说了,赶紧,上来。”趁我还有劲!
如果是宋鸽,她肯定轻而易举把陈曦救上来。但我不是宋鸽,我出了名的体弱多病……要是陈曦再磨蹭几分钟,我感觉我们两个都要坠入山崖。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海接连出现陆明镜的傲娇脸,常欢撒娇的模样,一念初时反感我哭泣的模样……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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