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息,握住她的手,艰难开口,“不急,慢慢来。”
“嗯,那我先走了,到点开庭。”
“好。”
她下车,两个人似乎同时松一口气,双双卸下重担。
罗家俊的案件准点开庭,检察官罗列各项证据指控,律师逻辑缜密各个击破,控辩双方你来我往争锋相对,远比案件本身更精彩。
今日来旁听的人不少,各路人马都有。阮唯坐在不起眼角落,罗家俊安安静静待在被告席。
他剃了光头,人也消瘦不少,脸上疙疙瘩瘩青春痘已经结痂老死,不复往日嚣张气焰。
忽然之间,罗家俊穿过庸庸碌碌人群看向她,他眼底平静,看她仿佛看陌生人。
也就是这么一秒钟的对视,阮唯随即转开脸,去观赏谭律师的个人表演。
因案情复杂,法庭并未当庭宣判,陪审团因罗家俊年轻诚恳态度已有松动,但无人敢担保。
阮唯走出法庭时才过午饭时间,打开手机,有两条信息都来自陆慎,一个问结束了吗?另一条问,我来接你。
她回复,“我想一个人逛一逛。”于是果断关机,打车到遥远偏僻的西港区老教堂。
本埠寸土寸金,连教徒朝圣之地也能省就省。一座尖顶教堂,还要开在荒僻的码头区域,白天装卸货的声音嘈杂,吵得人根本无心祈祷。
她走进教堂,龙牧师不在,教堂内空旷得几乎能听见回音。
她坐在前排,无人打扰,专心致志向上帝祈祷。
祈祷平安,或者爱?
都不是,拥有太多,失去太多,反而事事平静,心无波澜,仿佛已经提前到暮年。
教堂顶尖的钟声敲响,伴随着西敏寺钟声熟悉音乐,有人脚步犹豫走进教堂。
却不敢出现在她身边,只敢坐在她身后三排座,等够五分钟才鼓足勇气开口,“阿阮……”
声音又尖又细,不回头也猜到是谁。
王静妍穿着去年的大衣,冷得想跺脚。
她诚恳道歉,“阿阮,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阮唯双手在胸前合十,仍然保持着祈祷姿势,闭着眼问:“怎么想到要来这里找我?”
“我记得你从前很爱来这里……我很想见你一面,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说。”
午后的光透过彩绘玻璃射进教堂,斑斓迷幻如头顶圣光亦如午夜霓虹。
阮唯仿佛置身事外,语音语调都没起伏,对王静妍更没有任何多余情绪,完全当她陌生人,“那你现在见到了?”
王静妍低着头,难掩愧疚,“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没等她说完,阮唯便问,“哪件事?”
“是我不好……我家里实在困难,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她,我没想过要害你,真的,她再三和我保证,只是为了阻止婚礼,点到即止不会有大问题,谁知道……”她精神紧张,几乎是浑身发抖。
而阮唯穷追不舍,“她又是谁?”
王静妍偷偷望她一眼,小心翼翼回答,“就是佳琪……是她来找我,说要替我爸爸还债,但要我在婚礼当天想办法控制时间……”
王静妍是痛下决心,但没料到阮唯一个字都不信,侧过脸看她,满是讥诮,“说是谁就是谁,你有证据吗?”
王静妍咬牙,“现在没有,但是我会去找佳琪对峙,到时候我把对白录下来,那就真相大白了。”
有人自主自发帮忙,阮唯却不见得开心。她的眼睛里仍然写满戒备,食指在前座椅背上漫无目地划着,稍顿,开口问:“为什么要帮我?又缺钱还是要帮忙?”
“我是真的愧疚……”可能连自己都不信,没等多久便放弃粉饰太平,“由于康先生的缘故,我在这里找不到一份工,身上有债,又有妈妈和患病的姐姐要养,实在撑不下去,阿阮,可不可以请你帮帮忙,帮我和康先生求情,让他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赎罪,只请他给条活路。”
“康榕?”
“是。”
“原来他也玩这一套。”阮唯皱眉,略想一想,尔后说,“话我会帮你带到,至于他怎么做,我不能保证。”
“谢谢你,还有……阿阮,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必道歉,每个人都有价,何况是感情?我理解你。”
“不是……不是的……”
王静妍还要说话,似乎一定要受害人说没关系,不要紧,宝贝我依然爱你才甘心,但阮唯懒得等,“抱歉,可不可以给我留一点个人时间?”
她气势逼人,王静妍几乎不敢直视,犹豫三番,最终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缩手缩脚走出教堂。
四周围再度安静,漂浮的尘埃与垂落的光作伴,陪伴她虔诚向上帝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
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
全属于你
直到永远
阿们”
愿上帝爱世人,也爱她,如弃子如孤儿的她。
太阳落山时回到市中心,继续她漫无目的的闲逛。
她端着咖啡走在商场内,到一家首饰店门前居然透过透明玻璃望见庄家毅——
他陪娇妻简如玉来挑项链,或者是她有重要场合要出席,或者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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