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冰寒地问:“是卜清柔?”
安管家点头,“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将军饶命啊……小的是被逼的……”
……
很快,卜清柔来了。眼见这么多人,她有点不明就里,但也知道发了大事。
她穿着一袭暗色素朴袍服,轻鬟缓髻上只插着一柄银簪,妆容淡淡,显得尤为憔悴。她看我一眼,谦卑地问:“将军有什么吩咐?”
刘曜的面上交织着怒气、厌恶,叱责道:“孩子还这么小,你竟然如此歹毒,对小孩下手!”
她眉目静婉,不紧不慢地说道:“清柔不知道发了什么事,但清柔问心无愧,从未做过歹毒之事,更没有对小孩下手!”
“你胆敢对天发誓,以你所的孩子的性命起誓,你从未做过歹毒之事?”
“将军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卜清柔凄冷道。
“不敢起誓,那便是做过!”他的眼中跳跃着两簇明耀、噬人的火焰,“幸好熙儿没事,否则我必定亲手杀了你!”
“清柔没有谋害将军和容妹妹的孩子!”她平静得异乎寻常,否认的话却显得苍白无力。
刘曜冷哼一声,“你没有,为什么安管家说是你指使的?”
她辩驳道:“也可以是别人指使安管家,让他指使清柔。”
他冷笑,“依你之意,是容儿指使安管家,以熙儿的性命陷害你?”
卜清柔冷静道:“清柔没有这么说。”
刘曜震怒地斥道:“蛇蝎心肠的毒妇!”
她抬起头,看看他,转过头看我,眼底眉梢现出些许冰冷的笑意。
我劝道:“将军息怒,孩子没有大碍,这次就算了,也许夫人只是一时想不开……”
他一字字森冷道:“卜氏心肠歹毒,今日起,再也不是我的妻子,也不再是将军府的人!”
“不可!”
外面传来一道苍老、浑浊的声音,是老夫人。
她由下人扶着,颤巍巍地走进来,站在儿子面前,目光凌厉,语气强硬地说道:“清柔这辈子都是刘家的人!是刘家的儿媳妇!是将军府的人!”
“清柔犯下大错,母亲可以一再原谅;容儿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母亲那般讨厌她?为什么对她那么苛责?”刘曜毫不示弱地反击。
“清柔是我认定的儿媳妇!”
“容儿是我认定的妻子!”
母子俩针锋相对,四目对峙,所有下人都惊了,不敢动弹,不敢出声。
我站在一旁,没有开口,早已料到会出现这一幕。
刘曜的黑眸现出血丝,有点骇人,“如果母亲一定要保人,就不要怪儿子不孝!”
老夫人厉声道:“自从那贱人进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卜清柔仍以平淡的语声道:“母亲,将军,清柔已心如止水,自请在别苑静心思过,还望将军和母亲应允。”
老夫人惊震道:“你怎么能去别苑?我不同意!”
“清柔只希望母亲和将军好好的,不要为了清柔伤了母子情,清柔只想过安静、平淡的日子,还望母亲成全。”她眉目和缓,仿佛已经清心寡欲,不再过问尘世间的是非、恩怨。
“清柔……”老夫人还想再劝。
“请将军应允。”卜清柔再次恳求。
“既然是你自请,那便去别苑静心思过罢。”刘曜终究允了她的请求。
“谢将军。”她低着头,不看夫君,也不看众人,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像一个备受委屈的小妾,径自离去。
老夫人气哼哼地瞪儿子,接着瞪我一眼,转身跟去。
我扶着刘曜坐下,愧疚道:“是我不好,弄得府中不得安宁,伤了你和母亲的母子情,还害得夫人自请去别苑……”
他揽过我,“与你无关,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我伏在他的肩窝,心中满满的甜蜜。
……
当日傍晚,卜清柔出府,前往别苑。
老夫人阻止不了,威胁儿子,说也要跟去别苑住。刘曜没有阻止,她竟然真的搬去了。
如此,整个将军府,再也没有敌人了,再也没有人会谋害孩子和我了。刘曜的枕畔只有我一人,所有下人皆以我这个夫人为尊,不敢再小觑我、非议我。
我多次劝说,接母亲回来,他每次都说,母亲想和那毒妇作伴,就让她们作伴罢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
三日后,安管家做假账、中饱私囊的证据摆在刘曜面前,刘曜震怒,命人当场杖毙。
我劝住了,念在安管家服侍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他一命,逐他出府。后来,他去了哪里,无人知晓;是是死,不得而知。
这夜,碧浅悄声对我说,安管家拿着三百两离开平阳,不过会有几个匪徒抢劫,相信他已经死在平阳城的郊野。
我点点头,问:“这些事,陈永不知道吧。”
“他对将军忠心得很,我怎敢对他说?”
“那便好。”
“将军并没有废了卜清柔的夫人名分,只是让她住在别苑,会不会有朝一日,将军心软了,接她回来?”碧浅所担忧的,正是我的忧虑。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我知道,刘曜没有废妻,到底念着昔日的夫妻恩情。
“老夫人和她住一起,我们想下手,也不好……”她警惕地看向门窗,谨防有人偷听。
“罢了,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懒得为了旁人再费心神,“往后的事,往后再计议。”
终究没有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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