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浅来到我身旁,忧心忡忡道:“姐姐,陛下好可怕,我觉得,陛下不会轻易罢手。”
我已作了最坏的打算,让她留在这里,独自去书房的窗台,看看能否听得见他们的谈话。
这两人武艺高强,我轻手轻脚地站着,尽量不发出声响。虽然屋内的声音很小,不过颇为清晰。他们的嗓音越拔越高,饱含怒火,咬牙切齿,都是誓不罢休的语气。
“陛下,臣再说一遍,容儿已是臣的女人,臣没有逼过她,她心甘情愿嫁给臣。”刘曜重重地强调道。
“嫁给你?”刘聪冷冷地讥笑,“或许你不知,容儿最擅长伪装,曾经,朕也以为她心甘情愿当朕的女人,心甘情愿留在朕身边。然而,那都是伪装,为了离开朕,为了逃出平阳,她心甘情愿地侍奉朕,在朕的怀中温柔如水、热烈如火。”
“这次不一样,容儿自愿回到臣的身边,换言之,她完全可以不回来,从此隐居避世,但是她为什么回来?那是因为,她选择了臣。”刘曜头头是道地说,“陛下不会忘记当年臣与陛下击掌为盟吧,谁赢得容儿的芳心,容儿选择谁,谁就赢了;谁输了,就不能再纠缠容儿!那时,陛下龙登九五,容儿选择了陛下,臣遵守约定,放手。如今,她选择臣,陛下也该有气量,放手!”
原来,当年,我被刘渊带到宫中,他们就做出这个约定。因此,他们才对我那么温柔,使尽各种法子讨我欢心,刘聪也没有再逼迫我。
刘聪以嘲讽的口吻道:“你以为容儿是为了你才回来的吗?朕告诉你,容儿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朕抓了她最在乎的人。只要是她在乎的人,她绝不会弃之不顾,朕捏着那老宫女的小命,容儿才会回来!”
刘曜据理力争,“照陛下所言,容儿也该回平阳,而不是回洛阳!假若她为了救那老宫女才回来,那她就不会自愿委身于臣。陛下,无论如何,容儿已做出选择,还请陛下不要再为难她。这些年,她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困苦,吃了这么多苦,她最想要的是平静,假若陛下真的爱她,就不要再逼她!”
最想要的是,平静。
刘曜,你是了解我的。
“朕不是逼容儿,朕只是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刘聪怒吼,“在洛阳那些年,朕陪着她,数次救她于危难、险境,经历了无数风雨、霜雪,这些都是假的吗?在平阳,朕那么**她,她还为朕怀过孩子,难道也是假的?”
“真如陛下所说,是真心真情,为什么容儿会逃走?”刘曜不甘示弱地吼,“陛下有没有想过,陛下对她的爱可感天地、可鉴日月,为什么容儿还要逃?那是因为,容儿对陛下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害怕、恐惧!”
“放肆!”刘聪的吼声仿佛猛虎啸山林,连大地也微微震动。
“容儿在陛下面前伪装,是因为她想逃走;她想逃走,是因为她对陛下只有恐惧,更因为她对陛下无男女之情,不愿与陛下厮守一!”刘曜的话像是明媚的晴天突然炸开一声巨响,令人心惊胆颤。
是的,他没有说错,我对刘聪只有恐惧,没有情。
刘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听到这番话,他在想什么?
刘曜缓了咄咄逼人的语气,道:“陛下,世间唯有两件事无法强求:将死之时,无法强求;无情之时,无法强求情。”
屋中寂静,过了晌,刘聪才道:“朕想和容儿单独谈谈。”
刘曜道:“还望陛下不要再逼容儿。”
……
书房中,只有刘聪和我。此时此刻,我心中忐忑,他想和我说什么?
他面壁而站,一动不动,肩背僵硬。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意味不明地凝视我,平静的眉宇仿佛点缀着淡淡的忧伤。
当年与他初识,我十九岁;今年,我已三十岁。光阴如水,日月如梭,我与他的纠葛,整整十二年了。
他的语声颇为平静,“容儿,这些年,我对你的爱与**,抵不上对你的伤害吗?”
我静静道:“伤害是无法复原的,好比铜镜已摔碎,无法再完整、圆满。”
“在你心中,我当真那么不堪?当真让你恐惧地逃走?”刘聪站到我面前,那般苦涩地说道。
“陛下,纵使没有司马颖,我也不会对一个伤我至深的人用情。”我选择了说实话。
他笑起来,笑声低沉、悲冷,充满了自嘲。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绝望与哀痛;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身心的撕裂。
良久,他终于停止了笑,“我成全你和刘曜,你可满意?”
我面不改色道:“如此,我真心地感激陛下。”
“以往我对你的伤害,你不会再记在心上?”
“假若陛下真心成全我,我只会感激陛下,别无他想。”
“那一笔勾销,如何?”刘聪的诚意不像有假。
“好,一笔勾销。”我淡淡地笑,“陛下不会为难晴姑姑,是不是?”
他豪爽道:“放心,我会放了她。容儿,我不会再纠缠你,这是你我最后一次单独相见,我能否抱抱你?”
我看见他眼中的真诚与留恋,道:“从此以后,你是君,我是臣,再无瓜葛。”
他伸臂抱我,像以往那样,紧密、炽热的拥抱,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尔后,他潇洒地离去。
片刻后,刘曜进来,告诉我,刘聪走了。我心有余悸,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真的罢手了?真的不再纠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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