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夫子尴尬地笑:“两百多秀女要看到何时,下官喊两嗓子便能解决。”
喻潇又抚了抚眉,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便听苗夫子唱道:“凡年十三至十五岁的站到左边来。”
许多秀女都往东面走去,仅留下二十多个十六岁年纪的没动。
苗夫子又道:“凡家中高堂在朝为五品以上官员的也站到左边来。”
又有几名秀女走了过去,还留有十几个。
苗夫子同是庐州人,他转过身来对喻潇说:“侯爷,这人有毫多啊。”
喻潇看了右边一眼:“是不少。”然后扬了扬手,“左边的这些秀女,你们自己看着画。”
苗夫子有些诧异:“您不从这面儿挑人啊?”
喻潇点了点头。
苗夫子砸吧嘴,对着两百多名秀女说:“这边的秀女随本官先行进殿吧。”
剩下的秀女们目目相觑,随后自行整齐地排成三列,垂眸静候。这是喻潇从未遇到过的场面,委实叫他难堪,终究还是朝她们挥了挥手:“你们也进去吧。”
待到庭院里只有他一人时,他抬头看天幕,碧蓝的天空一如水洗,浮游缠绕的丝云飘渺柔软,仿若是上好的生绢,忽而两只黑色的鸟儿结伴飞过头顶,他才瞅见檐底竟还藏了只燕子窝。
好一会儿喻潇踱步踏进了内殿,重重宽大的浅黄色帷幔自殿顶垂下来,有些似曾相识。
殿里黄梨木条案前的几个画师早已开始动笔了,最中间属于他的条案上,铺着装裱好的画卷,就等着他来着墨拿给万岁爷预览。
他伸手轻触檀香木画轴,白净修长的手指又一点一点地挪到金丝端砚上,有小内监在旁边询问:“大人,需要研磨么?”
喻潇指尖一顿,双唇微启道:“也好。”
·
红绣刚进主殿,见到帷幔后面几个秀女一字排开,摆着姿势纹丝不动的,再仔细一瞧,原来是宫廷画师在绘秀女图。
有管事姑姑走了过来,含笑道:“这位女官有些面生,不知如何称呼。”
红绣微微一笑:“我是司衣司新任的掌衣,不常在后宫走动,姑姑自然是对我没印象的。”
掌事姑姑客套地说:“真是有劳你们司衣房了。”
“不敢当,全赖六局共同的功劳。”红绣指着身后宫女捧的衣裳,“两百六十六件曲裾都在这。”
红绣原本想让拾翠殿的宫人自行清点,总怕出了岔子日后不好交代,便亲自再点数一遍。
喻潇正在纸上试笔锋,有风吹过,他抬头,帷幔被吹起,后面的女子刚巧挑了一下鬓角的碎发,她像是在数衣裳,一摞子二十件,她挑了三次头发。
喻潇歪着头飞快的下笔,亭亭玉立,华鬘轻堆,距离远了些看不清正面,侧脸也只能瞅到个大概。
红绣数完后,对掌事姑姑道:“不多不少,刚刚好。”
掌事姑姑命几个宫女接了过去:“叫掌衣费心了。”
红绣笑了笑,让司衣房的宫人先行离开,她有自己的想法:“掌事姑姑教导秀女更是费心思。”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个银锭放到她手里,“司衣房还缺几个称心的女史,这批秀女若有在殿选时落选而又愿长留宫中侍奉的,还望姑姑挑几个机灵的给我们司,红绣在此谢过。”
掌事姑姑这几日怕是收银子收到手软,也不推脱:“掌衣客气了,这事包在奴家身上。”
红绣这才告辞离开,却见喻潇环胸抱臂靠着楹柱对她笑:“我看见了,你在授贿。”
红绣眉头微蹙,上下打量他一番:“区区二两纹银,在后宫赏赐给宫人很是平常。”
喻潇兀自点了点头:“你来送衣裳,应当是这里的人赏赐给你,哪有自个儿掏荷包的道理。”
红绣扬起下巴:“大昭哪条律法不许自已倒贴银子,宫外博施济众之人也犯了法不成?”
喻潇“哧”地一笑,冲她招手:“你若能站到殿中,在一盏茶的功夫内不动,我便告诉你哪条律法有。”
红绣目光一闪,欲走:“我不是秀女。”
喻潇站在她面前挡住去路,笑道:“我亦不是画师。”
红绣先是讶异转而露出怜惜之情,还轻轻地摇了摇头。
喻潇一拨氅衣,掐着腰辩解道:“我也不是内监。”
红绣抿着嘴:“不管你是谁,我可以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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