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春却不吃她这一套,纤长的黛眉轻轻一挑,那双明眸好似秋水一般溺人,语气却是淡淡的:“公主误会了,我适才并没有答应要纳妾。”
这会儿都不用安乐公主开口,边上看戏的里头,蜀王三子的妻子段氏自来最是个古板守礼的,闻言立刻便扬了声:“这是什么话,男人纳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公主和你娘,也都是为了你好呢。你年纪轻不懂事,赶紧和你娘认个错,把人领回去才是正经的。”
我真是谢谢你们为我好了!
谢晚春看了一眼段氏——这人早就是宗室里头另一个笑话了,大约是女德女戒读得傻了,不仅积极主动给丈夫纳了一个个妾室,居然还排了轮班表,不过据说那表不太管用,段氏本人已经守了一两年的活寡了。偏偏段氏就是钻了牛角尖,丈夫不来,她就更要“贤惠大方”的给他纳妾,一院子满满的都是女人......
似段氏这种糊涂人,谢晚春连话都不想与她说。她极快的扫了一眼在场诸人,在心里将她们归类了一下:似安乐公主、晋阳王妃这些自然是心思叵测的敌对方;似段氏这种自然是糊涂透顶的拖后腿一方;似蜀王世子妃郑氏这样算是可以争取的。
谢晚春转了眸光去看郑氏,乌黑的眼睫垂了下来,似有几分委屈:“大堂嫂,你也这么觉得?”
“妹妹莫要多想,你三堂嫂素来嘴快,就是这么一说,莫要当真。你年纪轻轻,此时说起纳妾,是有些早了。”因为蜀王妃过世的早,蜀王也没有再册妃,所以郑氏这个世子妃上头没有正经婆婆,嫁入蜀王府后的日子过得很是舒服,唯一不舒服的便是有个愚蠢又丢脸的妯娌。
适才听得段氏喊出那般话,她已是觉得难堪之极,如今听得谢晚春特意出声询问,自是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随即,郑氏又扭头与段氏说,“三弟妹适才喝多了吧?要不去屋里躺一躺?”
段氏还要开口说几句她“纳妾好,有妾如有一宝”这般的言论,就见着长嫂目光如电,扎的她面皮发疼,只得低头嘟囔了几句:“我没醉,就随口一说罢了。”,然后她就安静如鸡的立在了郑氏的身后。
晋阳王妃眼见着外援就这么败落了,生怕这话题被谢晚春扯开,连忙开口道:“我看段氏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男人纳妾本就是‘天经地义’。再说了,丽娘本是你表妹,最是亲近不过,难不成你连她也容不下?”
谢晚春看了眼晋阳王妃,郑重其事的道:“正因为是我表妹,才不能纳为妾室。”
眼见着平日里言听计从的女儿这般胡搅蛮缠,晋阳王妃也渐渐没了没了耐心,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你表妹或是阮家不成?竟是非要忤逆我!”
谢晚春闻言连忙用帕子掩住唇,端出惊诧的模样:“王妃这是哪里的话,我这是为了表妹好啊。”她挑高了眉梢,反问了一句,“我这个做表姐的,哪里能叫自己的亲表妹去做妾?还是说,王妃竟是以为做妾是什么难得的好事不成?”谢晚春故意把“亲表妹”和“做妾”这几个字咬得极重,其间意思不言而喻。
在场的都是正妻,便是段氏那般糊涂透顶的都以自己正妻的身份为傲,知道妾不是什么好职业。听到谢晚春的话,不少人都回过味来,皆是以鄙夷而轻蔑的看着晋阳王妃,暗自计较道:难不成这是和娘家有仇?竟是上赶着要把嫡亲的侄女送去做妾,简直连脸都不要了!
晋阳王妃自是察觉到了落在她身上的那一道道讥讽的目光,只觉得骨头都放着冷,气得几乎要发起抖了。她原就是个不中用的,这时候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安乐公主,希望她这个东道主这时候能开口说句话替自己解围。
偏偏安乐公主此时正扭头看着边上的杜鹃树,聚精会神的看着那鲜红如火的花朵,好似与此事全无干系。晋阳王妃恨得咬了咬牙,低了头怜惜的看了看已是羞得无地自容的侄女阮丽娘,暗自狠了心,索性厚着脸皮接口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阮家本是寒门,丽娘虽是嫡女但到底身份不高,若要配个门当户对的郎君虽是简单,但日后怕是要吃许多苦。我这个做姑姑的看着她长大,哪里又能忍心?倒不如送到你这个做表姐边上,虽是做妾,有你照应着自然可以过些好日子。你们姐妹两个,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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