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酒吧中央的小小空地上打出一束灯光。安娜出现在灯光下,胸前不知何时背起一把吉他,面前还立着一个黑色支架,架起一支麦克风。
“各位晚上好!”
她笑容明媚,说了这一句。酒吧里各处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此停止。
“我是‘留声’酒吧的服务生安娜。我想耽误各位一点时间。今天是我深爱的男友保罗的二十九岁生日。保罗以前是梧桐学院美术系的学生,他很有天分,但是遗憾的是,在前年,他因为癌症去世了。我想唱一支歌,来纪念他。希望你们也能祝福他。”
说这一段话的时候,安娜灿烂至无心无肺的笑容,变得温柔。
她说这段话的口吻很平淡,带着些许缅怀的温情,却并没有痛彻心扉的哀伤。
她的措辞更欠奉任何技巧,用的一概是最简单的词汇,似乎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人,在说着最寻常不过的小事。
酒吧里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在座的客人们刻意压抑至最小声。
安娜微笑,拨动琴弦。
安娜的歌声比说话声更加动听。
歌词浅显,曲调平易。
她站在灯光下,神色寂静而温柔。
一曲唱毕,掌声响起,灯光也重新恢复正常。
安娜将吉他放下,转身便重新投入工作。她把朱迟和路娅新点的三明治端过来,却被乌临拦住。
乌临的脸色,与刚才相比,似乎沉郁了很多。
“安娜。你现在,交了新的男友吗?”乌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样一句。
安娜微笑:“我一个月前认识了杰克。我们现在正在热恋。”
她的态度太过坦然,乌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安娜看着她,脸色稍微变得严肃了一点,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没办法爱上别人了。可是我想,我得连保罗的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我要活得快乐。杰克令我快乐。”
简单直接的逻辑,令人无法反驳。
乌临无话可说,想了想,从包里找出一张大额纸币,塞到安娜手里:“给你的。”
安娜露出一个夸张的笑来,收起这笔小费,不忘诙谐地道:“富有的东方人!”
乌临含笑点头。
安娜离开了,乌临又拿了一张纸币,放在桌上。
从刚刚开始,因为早些时候的冒失惹得乌临不快以后,朱迟很明显地沉默了许多。
他不明白的时候,会选择观察。
他想知道,乌临喜欢听怎样的话。
但此刻,他的目光随着乌临的动作移到那张纸币上。
她的意图很明显。朱迟再迟钝,也明白了过来。
她是想离开了。而且还准备自己付账。
他愣了一下,而后抬起眼看她,张口想说话。
乌临打断了他的企图,道:“抱歉,我还与人有约,先走一步。”
她心情变化,没了早些时候的耐心,拿起外套和围巾,起身便走。
朱迟本能地道:“等等!”
乌临无动于衷,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色已覆盖长街。街灯亮起昏黄柔和的光线。
乌临边走,边匆匆穿上外套,而后一路疾行,走回了酒店。
安娜的话,是她想听的。
她需要一个理由,名正言顺地打破她因噎废食的坚持,却发现,旁人的话再有道理,也抵不过她心头没来由的顽固。
正如俗话所说。没有人能够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安娜是个好人。
她思念着保罗,同杰克恋爱,认真地生活。
而自私如她,既遗忘了佑安,又伤害着石零,只一味想筑起厚厚的壳,来保护自己。
乌临在这一刻,无比憎恶自己。
这种感觉,令乌临觉得烦躁异常。
她本来是来散心的,心里的郁结,却越来越难以解开。
果然,逃避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可是,除了逃避,乌临此刻看不出任何出路。
于是,她开了一支红酒。
一杯一杯复一杯。
她有技巧地将自己灌醉在了异国他乡的陌生房间。
…………
乌临是被酒店的工作人员从床上叫醒的。
宿醉之后头痛欲裂。乌临望着眼前陌生女孩的脸孔,脸色阴沉。
“是这样的。替您订房间的康先生打电话来,说联系不上您,但我们这边显示您已入住房间,所以我们上来看看。”
乌临从一侧的手袋里找出手机。果然没电了。
她耐着性子,道:“现在你看过了。”
一流酒店的服务人员素质当然是一流的。乌临语气不善,但年轻女孩仍带着歉意笑了笑,礼貌地道:“康先生让您给他回个电话。您如果有需要,请随时联系前台。我先走了。”
女孩离开后,乌临给手机插上充电器,给康云打电话。
康云几乎立刻就接了起来:“小姐?”
他的声音很急切。
乌临虽然心情糟糕,但明知是自己不对,还是放软了口气,解释道:“我喝多了,手机没电。”
康云沉默了一会儿。
乌临还以为是信号不好,说了一句:“喂?还在吗?”
康云重新开口,声音变得有些沉重:“周允被警方带走了。”
这句话,成功地令乌临清醒了不少。
乌临最不擅长的事情大约是恋爱,但在其他事情上,还算是比较聪明的。
消息劲爆,但她的口吻却很冷静:“怎么回事?”
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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