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临坐定了,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摊放在被面上的一只手。
她碰到他皮肤的时候,感觉到本来倚在床上如木偶一样的人,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下一刻,他手腕一翻,反客为主地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不适,令乌临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垂着头,看了一会儿被他钳制住的手腕,才无声地笑了笑,抬起眼看他。
石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显得十分奇怪。
乌临与他对视了半天,也不太能确定他此刻心里的想法,便只是笑了笑:“怎么,连招呼都不肯主动跟我打了?”
她的声音,忽然响起在沉寂已久的病房里,似乎吓了石零一跳般地,令他立刻松开了手。
“小姐。”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带着慌乱。
乌临望着他微微地笑了笑:“我来看望你,你似乎并不开心。”
石零眨了一下眼睛,才低声地道:“不,我很开心。”
似乎是为了配合这一句,他脸上挤出一些笑容来,却难看得近乎刺眼。
乌临有些不悦,但没动声色,望着他,只是笑,却没说话。
石零怔了一会儿,意识到乌临是希望他先说话。反应过来后,石零很快便低声地道:“对不起。”
他声音很低,看着乌临,脸上出现一种难以压抑的恐惧。
乌临倒有些意外。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到底在怕些什么?
乌临尽量把声音放温和一点,道:“你的手很冷。为什么不放在被子里?”
石零愣了一瞬,很快回答:“是。”
他把手缩回到被子里,像幼儿园里服从老师管教的小孩一样。
乌临既觉得有些好笑,有觉得他卑微惊惧的模样,令她心中酸涩。
她问:“两天前,你还生龙活虎地跟我耍心眼,为什么现在忽然变得如履薄冰,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
她口吻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石零怔怔地看着她,却依然没有说话。
乌临说了一句玩笑话,但石零依然情绪低落,丝毫没有开心起来的意思。
她心里难免有些挫败感,想了想,从身侧的袋子里,把蛋糕盒小心地提出来,放在一侧的桌子上。
“生日快乐,石零。我买了蛋糕,是巧克力口味的,还有草莓。也许你会喜欢吃。”
她垂着眼专心拨弄蛋糕盒上的包装绸带,花了一番力气,才把盒子打开来。
乌临抬起眼看石零,却发现后者静静地看着她,眼圈竟隐约有些发红。
乌临骇了一跳。
石零跟她已有将近十年的时间。除了最初的一年,她再未见他在她面前掉过眼泪。
她望着他要哭出来的样子,呆了一会儿,才屏息凝神,轻声问:“出了什么事?”
她问他,出了什么事。
石零藏在杯子里的手,不知不觉间,握成了拳。
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望着乌临,摇了摇头。
他甚至还笑了笑:“没什么事。我只是很高兴你还记得今天。”
今天,是2月1日。
是他被她从孤儿院接入乌家老宅的日子,后来成为了他的生日。
那个时候,她在他面前,神情冷漠而倨傲地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今天就是你以后的生日。”
这样霸道。
乌临显然也想起了当日的事,笑了笑,道:“你来我身边,已经十年。”
石零望着她,道:“你给了我新的生活,我永远感激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乌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一句,静了静,才道:“你不必感激我,这是你自己挣来的。”
石零望着她,良久,才又笑了笑:“小姐,这两天,我想了很多。那个人,”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你一定很爱他。”
他没有提及那个名字,但乌临的目光一瞬间已变得有些阴沉。
她没说话。
石零轻声地道:“小姐,你叫我石零,是为了纪念他的姓氏,是不是?”
乌临看着他,脸色越发沉静,却依然没有回答。
石零的声音越来越轻:“石零,石零。来到你身边以后,我的确是从零开始了。却是带着那个人的姓氏从零开始的。你看着我的时候,有时候会露出温柔的眼光,那是把我当成他了。”
石零用的是肯定而非疑问的语气。
乌临沉着气,也不反驳,只静静地听他说。
她的沉默,在石零眼中,自然是默认了。
石零勾了勾唇角,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他望着乌临的眼睛,道:“小姐,那天从手术室出来,我一直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当时只觉得人生无常,所以我才会作出……那样的举动。”
乌临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吻和那句告白。
她大约明白过来石零想说什么,心里用上些郁结的情绪,却兀自沉默不语。
两个人,却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石零想,他大约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出演独角戏的小丑。
“我想,我大概说了令你不高兴的话。”
他起初不过觉得悲哀,此刻却已感到绝望。
石零反倒沉下了心,一字一句地将想了很长时间的话说出来:“覆水难收,我不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也不想对着你说谎。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你不高兴,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石零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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