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的,是关于石佑安的细节。但乌临甚至于不记得那个被欺负的小孩是白是黑,是胖是瘦。
她只记得,她的佑安哥哥,是那么温柔和善的一个人。
乌临看着林加,勉强笑了笑:“我记得这件事。那天帮你捡书的那个人,你记得吗?”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林加是真的不愿意让乌临想起过去的事。
关于石佑安的一切,带给她的,只有痛苦。
林加看着乌临微微变化的脸色,把叹息压在心底。
他说:“我知道他。他叫石佑安,是你的好朋友。后来……他死于一场意外。”
乌临沉默。
林加望着她,迟疑良久,终究又说了一遍抱歉:“很抱歉打扰到你的生活。这次送你回家以后,我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乌临晃了一回神,才重新回到现实中来。
她望定林加,勉强笑了笑:“林加,如果你一开始就说是我的老同学,也许我会对你好很多。”
林加淡淡地笑:“小姐,跟踪狂也是有自尊心的。”
乌临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了。
林加来她身侧不过半年,她的世界被他搅起一滩浑水,他自己本人更是伤痕累累受尽百般罪。事到如今,即便她终究开始怜惜他一片痴心,却无法说出安慰的话。
林加想要的东西,她给不了。她已经有石零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作为朱林会的太子,他又绝不可能稀罕。
既然不能挽留,说其他的话来安慰,便只是单纯的虚伪。
哪怕她知道,林加其实是不舍的。他大概只是,不想再拖累她。
他对她疾言厉色,也不过是不想令她歉疚。
如果林加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后悔”,已能彻底放下这段荒唐关系,就不至于在睡梦之中,仍不断呼喊她的名字。
在他遍体鳞伤以后,乌临终于注意到他的感受,但所有的伤害,都已经造成了。
而现在,就算她知道,林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决定离开她的生活,乌临或者也会怜悯心痛,却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留他在身侧,让他看着自己跟石零举案齐眉,对林加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酷刑。
放他离开,让他自由,而不是把他拘在身侧利用,已是她能给林加的最大的怜惜了。
乌临沉默良久,才露出一个微笑,故作轻松地说:“好吧,跟踪狂,我原谅你。以后,不要再说抱歉了。”
林加听懂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慢慢地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好。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相忘于江湖。”
————
乌临跟林加又聊了一会儿天。
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事。
她问,他答。
他提起了自己在梧桐学院里的生活,提起了小酒馆里的女招待安娜,提起了前女友奥莉薇亚。
讲到后来,夜色渐深,到了正常人该睡觉的时间。
乌临打了个哈欠,林加便默默地将话收尾,说:“我累了,想要睡一会儿。”
她微笑:“好,那就睡一会儿吧。”
林加说:“你也回去休息吧。”
乌临想了想,没坚持,点了点头。
她叫了别的人进来守在林加床边,而后离开这个房间,回到之前的屋子里休息。
照顾病人的确是件费体力的事情,乌临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并没有人来打扰她。乌临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以后撩开窗帘看,外头阳光灿烂。
简单洗漱过后,乌临打开门去。
守在门外的人换了另一个黑衣男人,仍然是年轻的脸孔,仍然是谦恭的态度。
“乌临小姐。”
乌临说:“我去看看林加。”
黑衣男人笑笑:“少爷早上的时候,已经和先生一起离开了。乌临小姐,你是想现在就回家,还是用过早饭再走?”
乌临站在门边,发了呆。
走了?
就这样走了吗……
心里莫名地,竟有些说不出的空落落。
仔细一想,这样的不告而别,的确很像林加的作风。
或许跟自己做正式的告别,对他来说,并不是太愉快的事,所以索性就这样悄悄走掉,减少彼此的尴尬。
林加,林加。
乌临在心底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露出淡淡苦笑。
再见了,林加。
她看着面前脸孔陌生的年轻男人,说:“我不吃早饭了。请你送我回家。”
————
乌临独自开车回到乌氏老宅前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章五轮值,憔悴的脸色全是惊喜:“小姐,你没事就好!董事长在公司,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他。”
崔淑听见动静,也从厨房里赶出来,拉着她的手,竟掉了眼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乌临的目光四下逡巡,却并没有见到那个最想见的人,不免有些焦虑起来。
她问:“石零在哪?”
崔淑一怔,继而低下头去,避开了乌临的眼光。
乌临直觉不好,立即出声催问:“崔姨,他人在哪?”
崔淑说:“小姐,你被绑架以后,林先生带了人来家里。董事长把林先生扣下了,派石零去盯住林先生带来的几个人,结果石零却把那几个人放跑了。你一直没回来,董事长很担心,也很生气,责怪石零办事不利,所以就罚了他。”
罚了他?
乌临心都揪了起来:“罚他什么?他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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