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攸瀚瞥了这不请自来的二人一眼,抿着嘴请二人进去了。
韶亓箫心中得意,还十分有礼地朝他拱拱手才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北方的屋里都烧了炕,暖烘烘得能叫人一进去便昏昏欲睡。
韶亓箫脱了厚实的大氅,又解了一件貂毛比甲才算觉得舒适了些。
屋内陶卓也在——他在六月里圣驾与中路大军会合后,便叫韶亓箫扔给了赵攸瀚磨砺,一是叫陶卓多学些本领,参与这场战事也本就是他前世的命运轨迹;二是现在的陶卓还是白身,将来韶亓箫开府建衙若直接任命了陶卓为他皇子府里的侍卫首领,终是气短,趁着现在挣些军功,到时也方便他向承元帝上表,叫陶卓做他府上的侍卫首领。
陶卓本事确实不错,赵攸瀚看在韶亓箫的面子上将他收入麾下,他便很快与底下人打成一片。他拳脚功夫很不错,人又机智,前头几月里颇立了些功劳。
今日赵攸瀚设团年宴,倒也没忘了他。
除了陶卓,屋里还有几人。韶亓箫来之前便听赵煦说了还有赵攸瀚的其他部下,倒不惊讶,只是里头竟还有一个看着挺眼熟的,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位看起来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军汉子,看上去二十**岁的年纪,除了眉眼之间比平民百姓炯炯有神一些,也并无出彩之处。
韶亓箫小小皱了皱眉头,这人五官样貌都没什么突出或叫人记忆深刻的地方,难道就是因长得普通了才叫自己觉得眼熟?
他小小纠结了一阵,就不打算在意了,却听陶卓逐一为他介绍过去:“殿下,这些是赵将军(赵攸瀚)麾下的将才,他们各有所长,却都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也是赵将军的得力爱将。这位是……”
韶亓箫是皇子,他不宜和武将们走得太近,所以尽管陶卓介绍得很是用心详尽,韶亓箫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即使他面上还是一副用心倾听的模样。直到陶卓介绍到那个他觉得眼熟的人……
“这位是余伍,他年纪不大,却已是晋州军中斥候营营总。北翟军的流动路线战略部署等,都是像余兄弟带着他手底下的兄弟们冒着生命危险勘查回来的。……”
后面的话语,韶亓箫已听不进去了。
斥候营……余伍……
火光电石间,韶亓箫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名字来——佘伍……只相差了短短一笔!
只不过……佘伍是他前世在承元五十二年见到的……因为那是二十多年后了,眼前的余伍老了很多之后,分明便是佘伍!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
韶亓箫立时转头仔细观察了“余伍”的脸。
没错……这张脸晒黑了肤色、加上一些皱纹、两颊凹进去一些、两鬓再添上一些白发的话,就能与他印象里佘伍的脸完全重合起来!
韶亓箫脑海中纷纷扰扰之际,却听见赵煦对正满脸不好意思地推却着陶卓的敬佩之言的余伍道:“五表叔,你就别谦虚了。您忠肝义胆,有何夸赞是您担不了的?”
韶亓箫倏地又转头去看赵煦,惊讶道:“他是忠勇伯府的亲眷?!”
他太吃惊,以致于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好在众人都以为他是对这层亲戚关系太过讶异,倒不会想到他的惊讶来自于别处。
又因韶亓箫这几年来不遗余力地在刷赵敏禾周围所有人的好感,连对着忠勇伯府里的管家他都亲切有礼,故而就连一向精明的赵攸瀚也没觉得不对。
赵煦笑笑解释道:“是啊。我曾姑祖(赵祈的姐姐)嫁在了晋州的余家,五表叔是她老人家的第三代。不过因余家根基在晋州,少有京官,与我家很少走动,殿下不知情倒也不奇怪。”
韶亓箫在桌底的双手紧紧握了拳,叫自己别露出错误的表情来,才扯了扯嘴角。
这晚的团年宴,他过得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酒终人散,韶亓箫回了自己的屋,打发了康平关紧了门,把自己倒进了床里。
余伍……佘伍……
韶亓箫埋首低低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还以为前世绊倒韶亓荇和温琅是他一人之功呢,谁想到幕后竟还有一个赵攸瀚呢!
那时候他要收集韶亓荇和温琅的罪证,光靠陶卓和郡王府的侍卫根本就不够。再说,郡王府的侍卫中有没有被韶亓荇收买的他也不知。到最后他发现自己能安心用的就只有陶卓一人。
但没关系,他没人支使却有钱,而且有很多很多的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初他叫陶卓暗中从外地寻了很多人,一个一个查清了祖宗十八代,能安心的才会叫他们往核心里做事,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退军的老兵。
这些人有本事又有纪律,还缺钱,是不二人选!
佘伍——不,应该是余伍,便是这样的老兵中的一个。他记得他是第二年以并州退伍老兵的身份到了襄京城,第三年才进入陶卓的视线。他后来当然派人到并州去核实过余伍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而后陶卓才放心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余伍去完成。
到长庆三年时,陶卓手下有三人功劳最大,其中之一便是余伍!
那些人因要躲过韶亓荇的耳目,因而平日从不去顺郡王府。保险起见,他也很少去见他们,一切都是陶卓和康平等人暗中调度。
所以他方才才会一下子没认出余伍来。
可显然……余伍并不是从并州军退伍的老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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