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捻了几许在手上摊开,很容易就让掌中附着了一层均匀的霜色。她满意地颔首,对着寝居方向朝抚音努努嘴。
抚音做贼似的垫着脚进去,不一会儿又满头虚汗地垫着脚出来,见了等在外头的林嬷嬷猛地点点头,表示任务完成了。
林嬷嬷这才转身朝西厢行去,腹中盘算着一会儿的说法。
韶亓箫这会儿还在西厢的净房里呢——离寝居远远的,绝对贯彻林嬷嬷那“把殿下弄远一些”的命令。
康平在两个小厮的辅助下,动手给他沐浴。
看着主子昏昏沉沉的样子,还几次都差点儿滑到小池子底下把自个儿淹死,康平一狠心,兜头给他淋了一桶水下去。
这下子,韶亓箫难得清醒了五分过来。
他呛着水,打起几分精神来气道:“康平!你干什么!”
康平手中的木桶还来不及放下,就缩了缩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嘴里陪着罪:“殿下,殿下息怒!奴婢也不想的,可殿下你醉得也太厉害了,再不把您弄醒,奴婢担心您会自己把自己淹死了。”
“你……嗝~~”
韶亓箫才说一个字,就忍不住又是一个酒嗝。
泛着臭气的酒嗝一升到喉间,韶亓箫忍不住“哗啦”一声将胃里所剩不多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殿下!”康平赶紧扔了水桶,上前扶着他急道,“您怎么又吐了?赶紧洗洗干净,不洗干净的话,若是惹得王妃又一次跟着您一起吐了,林嬷嬷可不会饶了奴婢!”
“你说什么?”韶亓箫摇摇晃晃地从池子里站起身来。
康平瞪了瞪眼,赶紧从身后的屏风上取过一件外袍,弯腰半跪在池子边用力将外袍一甩,将他赤|裸的全身罩在了里头。
“殿下,天儿太冷了,您先别起来,等洗完了再说啊。而且您这么大了,这赤条条的样子……”
韶亓箫踉跄了下,一把抓了康平的手,也打断了康平的唠叨。
“你再说一遍…方才的话!”
“……林嬷嬷不会饶了奴婢?”
“前面一句!”
“赶紧洗洗干净?”
“……中间那句!”
康平总算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您方才回来吐了之后,王妃跟着您一起吐了!嬷嬷生气得不得了,扬言必须把您洗干净了!”
韶亓箫没听完他的话,便挣扎着从池子里爬了出来,一边暗地里骂康平不晓事,重点的事情不说,反倒把“洗干净”这种无关紧要的话说了无数次!
“殿下,您先穿好衣服再出去啊。”康平追在后面喊人,“您就是着急得不在意外头的寒冷了,也不能这么赤条条地出去吧!”
韶亓箫一顿,只好又回身,胡乱换下身上的衣服,随意擦了擦湿透的头发,又飞快地重新换了一套衣物。
他甩了甩因醉酒还有些晕头的脑袋,便大步出了净室,预备飞身回到赵敏禾身边去。
然而,他刚一开净室的菱花门,便发现林嬷嬷已等在外头的小花厅里,笔挺着老腰板,冷着一张脸。
韶亓箫怔愣间,林嬷嬷已疾言厉色地开口道:“殿下,今日你做得太过分了!”
“王妃怀着身子,这段时日的心思再是敏感不过。先不提您早上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甩头离去,晚上这么晚了,还喝得那么醉醺醺地回来。您这么做,置王妃于何地。您可知道,王妃今日都吐了一整天了!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她怀着双胎辛苦,之前的孕吐明明就好了的,可就被你这么一闹,却又开始受罪了!王妃这都快八个月身孕了,吐得全身虚脱可怎么受得住?你怎么就……”
风一般的身影从她身边掠过。
“……这么不懂事……”林嬷嬷慢半拍地停下绘声绘色的话语。
转头看韶亓箫的身影是急急忙忙往寝居方向去了,林嬷嬷不禁喃喃道:“我这才刚开始,后面还有好大一段呢,竟然不给我机会了。”
*
韶亓箫被康平淋了一桶水,醉意就已清醒了五分,等林嬷嬷那些话一出口,剩下的五分也跑得一干二净。
他大步流星地跑进了寝居,快得守夜的抚音都没来得及请安。
不过一等人消失在屏风后,抚音喘着大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快就一溜烟退出来了,还专门将菱花门关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了夫妻二人单独待在室内。
林嬷嬷算是抚养殿下长大的长辈,她一个丫鬟可什么都不是,真被殿下发现联手欺骗他的人里还有她一个,她可不得吃挂落,还是赶紧溜到林嬷嬷身边去为好。
梨花大床前,韶亓箫看着赵敏禾苍白如纸的唇色,只觉得心中悔恨无比。
他静静地站在她跟前,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敏禾嘤咛一声,在睡梦中抱着肚子笨重地翻着身。
韶亓箫见状,总算回过了神,赶紧上前帮着托了她的腰,缓缓地帮她翻身。
下一刻,赵敏禾却又蹙着眉,轻轻“嘶”了一声。
韶亓箫及其熟练地翻开她腿上的被子,放轻了手脚帮她按摩抽筋的小腿。
这样的事他干过不少次,倒很能拿捏得住按摩的手法,做起来很是熟稔。
赵敏禾抽了筋的小腿很快就缓和过来。但这一番折腾过来,她即使原本睡得再熟,也清醒了几分过来。
微眯着眼睛,透过室内夜明珠柔和的光线,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自己脚边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回来了……”声音自然到仿佛他只是寻常归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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