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全部看完,王氏抽出其中一张,静静估量着上头的消息。
“靲记……?”
韶亓芃拍了拍她的背,道:“你也觉得这是关键?我已命人查过,明面上这本是一家连正经的名字都没有的杂货铺子,生意也很平常。但两三年前,它开始贩售北边来的皮毛,因为皮毛质量颇好,价格也公道,很快就在京中渐渐有口碑。这两年不但赚得颇多,还扩大了铺面,有了‘靲记’这么个正式的名号。”
王氏颔首,道:“我也是看这靲记常有自己的商队在北方和襄京城之间来往,且有与北翟通商的商队管事曾进过里头,才有此一问。可靲记只贩卖皮毛而已,其间并无盐铁生意的往来,别说出项,连进项都没有,真会是它?”
韶亓芃摇头道:“那些自然不会放在明面上。大周立朝之初,太|祖皇帝就整治了盐业铁业,将之归于朝中统一管理,但盐铁二者均是暴利,为了这暴利多少人前赴后继,这些年私盐私铁贩子可从没有断过。我猜他们应是借用了这支商队的掩护,为北翟和这些刀口添血的私盐私铁贩子牵线搭桥。又或是,幕后那人已将这些私盐私铁贩子收归麾下。这些都不好说,但靲记必定不如它外表那么清白。”
朝中的事王氏只略知一二,当下不再多言,突然看到另一张纸,拾起它扭头递给韶亓芃道:“殿下,幕后的人可是出自兴安坊?”
韶亓芃接过,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叹一口气道:“我并不肯定。靲记确实在三年前有过一次转手,但这也只是这前任铺子掌柜的醉言,且事后他们一家老小就回祖居去了,要找到人证实此事不容易。”
“会不会……他们并未回祖居,而是因这掌柜无意中透露了铺子幕后的主人是韶姓皇亲,所以被灭了口?”
韶亓芃也想到了,这样一来就更难办。
王氏却想到了另一事,遂问道:“殿下可要将事情禀报父皇?”
韶亓芃按了按太阳穴道:“这也正是我所犹豫的。若嫌疑之人换个姓氏,我哪儿会如此进退维谷?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其实若是普通宗室,那还好说。但若最后查出来是殿下几个兄弟中的一人所为,那父皇只怕会疑心殿下排除异己。”王氏细细分析道。
韶亓芃补充道:“甚至,若无切实的证据,父皇也许还会疑心是我捏造了此事栽赃嫁祸自己的手足。”
王氏又道:“可即使有了切实的证据,这也是一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韶亓芃闻言,脸色更是难看。
“殿下,”王氏觑了觑他的神色,又道,“恕我直言,哪怕最后陛下查出此事并非皇子们所为,那也不是一桩值得高兴的事。毕竟皇室名声已经受损,父皇只怕不愿朝中上下用怀疑的眼光看待皇室,甚至民间议论纷纷……”
“你说什么?!”韶亓芃一顿,抓过王氏一手问道。
王氏有些懵懂,但还是道:“我是说,父皇一定不会愿意皇室名声受损,不管是皇子还是宗亲,都是姓韶……”
“就是这个!”
韶亓芃打断了她,在王氏愈发不解的目光中,坚定道:“我不是曾说过有朝一日要退出这储位之争吗?眼下,机会来了!”
*
十月十五的早朝是大周朝每十日一次的大朝会。
众朝臣刚议论完将卫尉寺的辨器械出纳数之责并入兵部,二皇子韶亓萱便出列道:“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儿臣要当朝状告四皇弟韶亓芃,其外通北翟,勾结青、并两州的私盐私铁贩子,将盐铁二白贩与北翟牟取暴利,中饱私囊,实是国蠹,罪不容诛!”
韶亓箫:……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与赵攸瀚两个推演过好几种将东西移交给韶亓芃之后的状况。有韶亓芃再次转移给别人,也有他暗地里联系别人弹劾,甚至还有他自己上阵透露给承元帝的……
就是没有想过——怎么会是别人来状告韶亓芃?!还是韶亓萱这个亲兄长?!
他是不是傻?!
☆、第170章
他是不是傻……?
这是在场所有大臣们的心声!
有哪个皇帝会不看重皇室脸面的?!韶亓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自己的亲兄弟卖国,无论此事是真是假,承元帝不气坏了才怪!
不止赵攸瀚和韶亓箫惊呆了,连一手促成二皇子韶亓萱弹劾的四皇子韶亓芃,也在一瞬间无法反应过来……
——他是想叫韶亓萱来告状,但是他从没料到他会傻傻地在那么多朝臣面前告他啊!
在王氏说出“皇室会因此事名声受损”时,韶亓芃就想到了他这几年一直在找机会退出储位之争的事。
原先他还身在其中,一是他若退出那便没有了压制韶亓萱的人选,承元帝不会允许;二是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而此次与北翟私下通商的事却给了他这个时机——若他“被诬陷”为主谋,便会为他的声誉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但承元帝一定会彻查此事,并且最后便会发现他什么都没做过。
到还他清白之后,他心灰意冷之下开始两袖清风,退出党争之事,便成了顺理成章。
更妙的是,如果此次出面“诬陷”他的正是二皇子韶亓萱,那么到“真相大白”时,韶亓萱的名声会比他还臭上几分。那么理所当然,韶亓萱也会失去继承大统的希望。这样,朝中再无需要他出面压制的人,承元帝也再无理由将他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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