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煜安不动声色地环顾这周围人来人往,好些人见他一身狼狈还回过头来打量。
他翘起嘴角笑了笑,也罢,既来之则安之,看看里头有何乾坤等着他也好。
沐浴就不必了,吴煜安只接过了掌柜准备的干布巾和新衣裳。
一番收拾再从净房出来时,果真见原先那愧疚殷勤的掌柜已经退了出去,却多出了一个不请自来的贵公子打扮的年轻男子,正无视他两个随从讶异的眼光,端坐在桌案前淡然品茗。
见他出来,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抬首淡然道:“事出有因,用了非常的法子请世伯进来一叙。若有怠慢之处,还请世伯见谅。”
“七殿下?”吴煜安惊得顿住了,实是没想到会是他。同在朝中,二人在各场合常有碰面,又因他的堂妹是这七殿下的岳母,故而二人也算说得上话,韶亓箫也因吴氏的关系称呼他一声“世伯”。
七殿下要请他,委实无须如此大费周章,又掩人耳目。
韶亓箫抬手,道:“请世伯坐下说话吧。”
吴煜安好歹历经三朝,很快又平静下来,随着韶亓箫的话语,坐在了他的对面。
韶亓箫用眼角的目光隐晦地看了看,又道:“今日我与世伯所说之事关乎重大,还请世伯屏退左右。”
吴煜安并未犹豫多久,便挥手命两个随从退下。
待人出去后,韶亓箫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将他手边一叠纸张交到吴煜安手上,道:“请世伯先看看这个吧。”
吴煜安接过,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原还平静的面容很快就被愤怒打破。待全部看完,他怒火丛生,大力一拍桌案,震得案上的茶壶和杯盏都跳了跳。
“岂有此理!北翟入侵才过了几年,边地百姓流的血尚在眼前,怎会有人如此行事?这是*裸的卖国!”
韶亓箫低头又尝了一口茶水,待他发完火气才将茶盏放下,从怀里取出另一张薄薄的纸,放在桌案上。
“世伯暂且息怒,还有一样需要世伯过目。”
在吴煜安惊疑交加的面容中,韶亓箫慢慢将手下被折起来的薄纸推到他面前,一边道:“这是那支商队中为首的其中一人,世伯可识得?”
吴煜安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安,韶亓箫说完已敛下了目光,他看不出来他这是何意。难不成此人是他熟识的?
他缓缓伸出手,将桌上的纸拾起,在自己眼前展开。
“这……这!”
吴煜安瞳孔一缩,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韶亓箫心下了然,有些气急地闭了闭眼。
吴煜安眼下这反应已经说明一切,此人还真是他吴家的!最起码也与吴家牵连!
韶亓荇从哪儿找来的这人?!竟是吴家的人,若换了别人他哪儿会管?偏偏吴家是阿禾的外祖家……
韶亓箫徒然一凛。
难不成,韶亓荇还打着万一事发后便将他也一起拖下水的主意?!
☆、第167章
韶亓箫垂下眼眸。在他原先的想法里,他自然是不愿北翟壮大的。
所以他宁愿叫韶亓荇罪责轻一些,也要在他最开始做这种通敌之事的开头就掐灭了它,而不是端着什么等待合适的时机、后果越重罪责也越重自然更能打击敌人的想法。
他轻轻笑了笑,对吴煜安道:“世伯还未告诉我,此人究竟是何人?”
吴煜安攥了攥拳头。他心知事已至此,他无法隐瞒。更何况真与画像上这人论起亲疏关系来,眼前的七殿下也逃不掉。吴家若说已被此人连累上了一艘即将沉没的船只,那七殿下便算是已将一只脚踏了上去。
他长叹了口气,才对韶亓箫道:“当年我家叔父猝死一事,殿下可曾记得?”
韶亓箫挑了挑眉。
吴煜安一说他便记起来了,那是在阿禾回京后的第二年,她的外祖父吴绰在她那年生辰前几日突然病逝,没到半年阿禾的外祖母蒋氏也没了。正是因两位老人的守丧之事,阿禾足有一年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叫他那段时日几乎都见不到她。
“此人与这件事有何干系?”
吴煜安低头哂笑一声,声音颇有些悲凉道:“只因当时我那叔父并非病逝,而是被不孝子孙推倒在地,当场身亡的!这不孝子孙乃是叔父排行第二的曾孙子,也便是这画像上的人。”他苦笑一声,“这是吴家的家丑,我猜阿禾大约不会与殿下主动提及。”
韶亓箫呆愣,这人竟是吴家嫡系,与吴氏阿禾的血缘竟比他想象的还要接近!
他沉声追问道:“他为何推了外祖父?”
吴煜安在这个时候抬头,朝他投去了意味不明的一眼,道:“吴家不愿参与党争,故而从来约束门下子孙谨言慎行。偏偏此人一意孤行,妄想走那条从龙之功的捷径。叔父发现他在竭力接近朝中某一位殿下后上前劝阻,但此人不听劝导,叔父与他发生了争执……”
韶亓箫死死蹙着眉,问道:“那他如今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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