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会儿,那门却开了。孟景春定睛一看,原是张之青。张之青亦是看到她,脸色有微妙变化,朝她走过来。
孟景春犹豫半晌,开口问道:“相爷可还好?”
张之青的神情甚至称得上亲切,不急不忙回她道:“恐需养一阵子。”
孟景春不说话,低头踩一块小石头。
张之青又道:“孟大人住得这般近,想来还得麻烦孟大人照料些了。”
孟景春蓦地抬了头,忙说:“不麻烦,不麻烦……”可她哪里敢去见沈英!简直是找死。
张之青瞧她这样,又说:“朝中事太纷杂,看得明白的又有几人?但在其位谋其事的道理却还是易懂的。孟大人在大理寺不过是做自己该做之事,不必想太多了。”
这一句话说得甚是轻描淡写,孟景春却听出来,他这是在叫自己别为这件事自责。
孟景春叹口气,张之青说:“孟大人现下是否要过去看看?”
“不、不必了……”孟景春赶紧回绝,道,“张太医快回去罢,这天色已是不早了。”
张之青眼角轻弯,道:“那这阵子劳烦孟大人多照看些,我就先走了。”
孟景春瞧他走了,又站在原地想了会儿,回屋翻了个药瓶子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沈英那屋门口,抬手轻敲了敲。
门竟没有锁上,孟景春站在外头喊了一声:“相爷,下官来送药了……”
沈英只回道:“进来罢。”
一盏即将燃尽的灯没力气地亮着,孟景春探头四处看看,脱了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卧房门口,只瞥见沈英半躺在床上卷着一册书对灯看着。
孟景春顿觉喉头发紧,往里走了两步,却不敢再走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将药瓶子搁下,立刻又往后退了一步。
沈英抬眼瞥了瞥她,又瞧一眼桌上搁着的小药瓶,开口道:“还有旁的事么?”
孟景春一直低着头,半晌憋出一句:“相爷若是疼得厉害,抹些这膏药会好许多。这膏药……”
然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沈英便立即打断了她:“疼?哪里疼?”
孟景春心说当然是……屁股疼!挨了板子不疼你是铁打的不成?
她仍是没敢抬头,眼前火苗的影子晃得她都要晕了:“这膏药治伤有奇效,上回下官挨了板子好得那么快便是擦了这膏药,虽不知相爷领了几个板子,但……”
沈英一挑眉:“你哪里瞧出我挨了板子?”
“啊?”孟景春一愣,忽反应过来,他若是挨了板子怎可能这般半躺在床上悠然自得地看书?!她不禁暗暗叫苦,怎么可能呢?明明听说他挨了板子,且张之青也来过,她都确信无疑了……
沈英翻了一页书,语气云淡风轻的:“外头风言风语听听便也算了,你连眼睛都没长么?”
孟景春深知不该听信传言,但他若没挨板子,那张之青过来做什么?况张之青还嘱托她这阵子要照料着隔壁,这又是怎么说的?
沈英头也没抬,随口道:“不过是感了风寒,休养一阵子便好。”
“……”孟景春讪讪往后退了一步。
沈英瞥见她这小动作,抬了眼道:“你做了亏心事?”
“哪能够?”孟景春连忙反驳。
“坐啊。”沈英的声音里带着一些鼻音,语气轻飘飘的,又翻过一页书,看也不看她。
孟景春听了发怵,道:“不必了……”
“那帮我倒杯水。”
他这是在使唤她!孟景春心中不爽,却闷声不吭地给他倒了杯水端过去。
沈英刚接过去,轻皱了下眉:“冷了。”
孟景春又只好接过去,闷闷说:“下官再去烧一壶……”
她这假乖巧的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出去打了壶水,又生了炉子,站在外头好不容易等水烧开,拎着水壶进去又给沈英倒了一杯热水。
端着杯托给他递过去,沈英抬头看了她一眼,接也不接:“太烫。”
孟景春忍不住腹诽,真是难伺候!她将那茶盏搁回桌上,道:“那再放着凉一会儿……”
沈英继续看书,也不理她。孟景春继续站着不是,这么一走了之也不是,正左右为难时,沈英道:“有话要说?”
孟景春心道谁要同你说?本以为你受牵连了这才来看看,可瞧现下这样子一点事都没有,早知这样,先前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她不由撇撇嘴,沈英却轻描淡写道:“拼了命的性子得改一改,不然事情没查清楚,人倒是先垮了,未免得不偿失。”
孟景春又见他说教,脸立刻黑了。
沈英又道:“若有人问起,你说我受了罚在家闭门思过便是。”
骗小狗呢!孟景春瞧一眼桌上那茶,没个好脸色:“过会儿茶凉了相爷自个儿起来喝,下官有事得先告辞了。”
沈英见她扭头就走,心说到底是小孩子,说翻脸便翻脸,看不惯了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
孟景春将门关上,还对着那门做了个鬼脸,真是气人,先前担心个鬼!
她忿忿回屋,又被那只讨人嫌的鹦鹉吵到半夜,睡得极差,早上起来脑子还是昏昏的。一到大理寺,衙门里简直炸开了锅,热热闹闹聊得甚是开心。瞧瞧,徐正达一去上朝,这衙门里乱成什么样!
孟景春到自己桌子前坐下来,她旁边那同僚凑过来,说:“你住相爷隔壁,可是去瞅过?”
“哪能够?”孟景春瞥眼看看他,“我同相爷又不熟,怎可随便去?”
那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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