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可以号令西狄军队,可那是因为她能够拿出足够的气势,还有足以与男子匹敌的武力。但是,在作战谋略方面,她还是块未经锻炼的生铁,完全算不上有能耐。第一战的失败宣告了她智谋的失败,第二站的失败宣告了她御下的失败,她哪还有颜面站在军队前发布号令。
她想,她的希望怕是实现不了了。不过,这也只是某一瞬间的想法,她知道她不能放弃。西狄人的骨血里流淌的是不放弃的种子,哪怕无半分希望也要奋战到最后,宁死不屈。
她已经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她就不信一场胜仗也不会有。西狄男儿谁不是血性汉子,谁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就像她的父兄,能够视战场如生存必要,把那西塞人捉在手心里摆布。
又过了几日后,西狄人还没有攻城的动静,西塞守军先守不住了,一直央求陈孚赶紧结束战役。陈孚知道此时军心所向,是极佳的率先作战时机,便令陈牧兵分三路前往西狄军队驻扎地。
陈牧所率领的军队其实只有三路中的一路,另外两路军队都被安排进了树林之中。等到陈牧正式发起攻击后,不少西塞守军就把西狄人引向树林之中,守在那里的西塞守军就顺势在暗地里结果了西狄士兵。
西狄军队虽然很快就陷入恐慌,但不久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因而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路来。西狄人并没有迅速逃离,而是学着西塞守军的做法,一队往前走,另外两队埋伏在两侧。若是西塞守军追来,就要遭到两面的偷袭。这场战,本是西塞率先发起,最后却打成了平手。
其后的好几个月里,西塞守军与西狄军队之间发起过数十场战役,实在是胜负难定。两方军队疲于应战,计谋用尽,最后都是弃了兵刃滚在地上打起来了。
冬日已然降临,西狄人不敢继续攻打西塞,暗暗地准备撤退。本来西狄人冬季作战时就会闯入西塞城中的百姓家里,逼迫他们拿出钱粮,以此来维系作战。
可这一条约定俗成的惯例却被慕容珍打破了,她不希望西狄人继续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因而在同将领们商议过后,她决定先撤兵,等到来年春季再来攻城。
可她哪里料得到,陈孚同西狄人打交道这许多年,早已经摸清了他们的作战规律。这些时日西狄人没有出来抢掠百姓,他便知晓他们有了不同于以往的决定。他迅速召集将领,布置下了作战的任务。
一众西塞守军得知即将结束这旷日持久的战役都十分高兴,只等着次日抚军一声令下,就要去捣了西狄军队的老巢。
第二日一早,陈牧率领两万兵力向西狄军队驻扎地行去。他的心中满是控制不住的激动,他隐隐知道,这一战必定会赢。
说来这西狄军队内部早已分化,一群人还愿意追随慕容珍,另一群人却因为她的禁止抢掠西塞百姓而对她心生不满。更何况,这几日军中一直在说要撤退的事,士兵们顿时放松下来,没了负担。
于是,这一战的胜利自然就属于西塞守军了。与其说西狄人几乎溃不成军,倒不如说他们是无心应战,他们宁肯战败也不要继续做西狄人了。
战后清理俘虏时,张掾也去了。被绑着的慕容珍情似癫狂地在地上打滚,仿佛还没弄明白是怎么战败的,也没接受战败的事实。
张掾有些于心不忍,正要别过脸去,却被慕容珍喊住了,只听她问道:“张掾,你告诉我,我哥哥死在谁手里!”
张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所以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就走了。
慕容珍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好似要把他拉住,给他身上来几个窟窿。可是,张掾却突然回转身来,走到她面前,说道:“你败就败在太仁慈,都杀过人了,还为敌方百姓的死活着想,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兵士们是死是活。”
慕容珍笑了,她明白了,她其实不是一个好首领。她只顾成全她自个儿的善意,却忘了她的善意可能会害死她的部下。她不会纵观全局,总是只看着自己。的确,她合该战败。
西狄军队从此消失,西塞终于没有了在背之芒。一时间,军民同乐,恰似太平之世。可是,这太平里,又掩着多少蠢蠢欲动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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