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环顾四周,小休息室静悄悄的,我有种想到门窗周围查看一圈的冲动,怕有人偷听。克莱娜是个特务,去她的英国籍,那想必是一层伪装,他们是德国的某个势力派来找钥匙的下落的,追踪而来,接近李,先是暗中打探,接着想控制他。
我想起了那场已经结束了十多年的世界大战。1918年德国战败,威廉二世被迫退位,流亡荷兰,魏玛共和国成立,德国被迫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霍亨索伦家族已失去了统治者的地位。
“傅蓝是怎么做到把钥匙拿走的?它肯定被看管得很严密。”我感觉当时自己完全是下意识地在问问题。
“妈妈没有说,但是她说,带我到瑞士,是为了把瑞士银行里的保险箱交给我,从此以后,要想打开它,就需要我本人到场,交给银行一个密码,然后再核对指纹,所以别人是做不到的。”李说道,声音很低,“她说我还太小了,她本来想等我长大,可是她的病很重。爸爸是很不错的男人,但他已经陷在腐朽的政治圈子里出不来了,所以只能交托给我,我一定能等到国家稳定下来。到那时候,想办法把一切还给自己的民族。”
他的话正式得不像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大概是傅蓝的原话,李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你要是忘记了怎么办?”
“我的记忆力从小就很好,妈妈说她相信我。”李说,“她本来还留了一封信,让律师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交给我,但是前年,爸爸说律师楼失火了,烧毁了不少文件,给我的信也被烧掉了。不过我不用什么提醒,傅蓝的故事和托付就刻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我想忘都忘不掉,还有保险箱的密码。”
我很少这样说不出话来,我眼中的李默梵是脆弱的,得了抑郁症,但仍没有失去本性里的腼腆与活泼。无法想象他已经独自守着巨大的秘密过了好几年,我第一次感到他身上有着我所不了解的力量,那或许来自他母亲的遗传,神秘而具有支配性。他居然选择什么都对我说,我受宠若惊。
“林雅,”他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我想请您用催眠术帮我暂时忘记这些,等长大后再想起来。我现在太弱小了。我曾经以为我能守住妈妈的嘱托,但最近我终于明白,他们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我很可能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可我不能交出来,不能让坏人得到力量,变得更凶恶,这是一场战争。所以请您帮助我,让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样才安全。”
我答应了他。催眠的效力会随着时间而减弱,但是他想守护脑海中的记忆,即使暂时遗忘也在所不惜。我感到傅蓝把太重的担子加到了这孩子的身上,她大概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心里很迷惘,为什么善良的人总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别无选择。
此刻又是深夜了,我该把日记本锁起来,医院里不怎么安全。我想起李对我说:“这些天我总是失控,烦躁不安,胡言乱语,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因此林雅,您要为我在脑子里加一把锁,把克莱娜逼问的东西锁在里面,让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说出去。等到事情过去了,您再帮我解开,或者等我长大,有能力自我保护时,自己想起来。”
他的表情里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像是变成了大人。我有种很深的忧虑,克莱娜和诺尔顿的背后是哪一股势力,他们又掌握了多少情况,我无法确认,他们不会放手,李面临的困境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第13章 第十三章
星期五的上午,莱丝丽开着雷诺汽车到距离万湖别墅区最近的市镇去买各种食物。搬进别墅三个星期了,守在门口的卫兵开始习惯她每周五上午的外出,看到她开车出来都友好地点头致意。他们一共有八个人,轮班站岗并在别墅周围巡视,不过这段时间过得风平浪静,这些工作也就流于形式,基本上是在混时间。莱丝丽的人缘不错,因为她经常从房子里出来,送咖啡给站岗的卫兵。亚兰蒂尔则通常不见踪影,几乎不露面,更不用说他的病人李默梵。卫兵们只是常常在晚上听到别墅里传出悠扬的音乐声。
莱丝丽忙着去采购。别墅里的消耗量不小,鱼和r_ou_类不用说,蔬菜和水果也吃得很快,还有黄油、牛n_ai、糖和咖啡。
她在十点钟左右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拨了个号码,在接通后说:“请找戴芬·德蕾尔小姐听电话。”
一分钟后,她听到对面传来一个年轻悦耳的女声:“我是戴芬,是莱丝丽吗?”
“是的,”她回答道,“不过尽量不要叫我的名字,您要小心一点。”
“好吧,”戴芬抱歉地说,“我没什么经验。这几天,我听到有人说,陆军正在大量地增加军队数量,从希特勒青年团中调集受训的年轻人入伍。有一位军火制造商叫克鲁伯,他的工厂在大量制造枪弹、坦克和新式的装甲车。为了不让其他国家注意到人员和军备的变化,国防部今年不会对外发布年度报告。”她的声音有些忧虑,“我听了总觉得像在备战。”
莱丝丽沉默了一下,可是国家元首好像这几年都在对外高喊要和平,要友好,一派亲善大使的口气,弄得到处阳光明媚。
“另外,”黛芬说,她稍微压低了声音,“陆军一位将军向我抱怨党卫军的数量在急剧增加,速度超过了陆军,而且正在渗透到帝国的权利部门,陆军传统的权威受到了侵犯和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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