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韫房中已是乱成一片,林夫人正在重新为她止血包扎。侍女端着满是血水的盆从他眼前走过,晃得他心烦。
阴沉着脸,一把拂开挡在眼前的另一名侍女,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好不容易养好的气色又变得惨白。
林夫人包扎完,起身,对唐肃道:“尊夫人虽是体格不错,也受不住这一次又一次的失血,往后定要小心照料着些才是,不然难办。”
唐肃点头应是。
送走林夫人,唐肃返回室内,如刀的目光扫了扫一众侍女,寒声问道:“怎么回事?!”
几人噗通跪下,战战兢兢道:“夫人似是做了噩梦,醒,醒来之后就这样了。”
“肃哥哥。”谢成韫睁开眼,嗓音细若游丝,“你先让她们出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废物!还不快滚!”
侍女们慌忙退下。
唐肃坐到床沿,握住谢成韫的手,柔和了神色,问道:“阿韫要说甚么?”
“肃哥哥,我方才,做了一个噩梦。”
“阿韫做的是什么噩梦?别怕,告诉哥哥。”
“我梦见三哥家的初今了。”谢成韫哆嗦了一下,“他,他没有头,他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要我把他的头还给他!肃哥哥,他说你抢了他的头,让他死无全尸,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们!若是不把头还给他,他日日都会来找我,你我永无宁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直愣愣地看着唐肃,“肃哥哥,你是不是真的抢了他的头?我不管你和他有何恩怨,他人都死了,你还给他好不好?我好怕!”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阿韫,别怕,别怕,你先躺下,别动。”唐肃扶着她的肩,让她躺倒。
她死死顶着,“肃哥哥,你答应我!不然我安不了心。”
唐肃眯了眯眸子。谢初今,你死了都还不安分。
他原本是不信这些神鬼之事的,但重生一回,也知道了世间无奇不有。他的小阿韫,失而复得不容易,不可再有闪失。只要再将那贱种除去,他便能与她过一辈子情投意合的日子,弥补前世的缺憾。也罢,谢初今,为了阿韫,放你一马。
“好,我答应你。”
唐肃命人将谢初今的头送回了十二都天。
十二都天如今已是一片狼藉,海棠林被毁了大半,草坪上依然是血迹斑斑,只剩下竹楼依然如初,却也只是表面如初,楼内早已物是人非。
湖前立了一队人马,是唐楼从天墉城召来的护卫,护送谢初今的遗体进天墉城。
唐楼静静地看着老鬼小心翼翼地将谢初今的头清理干净,与身体缝合,再在其身体之内置入不腐药。
唐楼将谢初今抱起,越过湖面,将人放入湖边的木棺中,将棺盖合上。
夙迟尔在合棺盖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么伤心作甚?你看看你,这两天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老鬼拍拍夙迟尔,“待到引魂术成功,这小子便又是一条好汉。”
“呜呜呜呜,我就是,我就是心疼初今哥哥,初今哥哥好可怜。”
唐楼对老鬼道:“老鬼,好好保存他的身体,拜托了。”
“哼,这还用说!”老鬼道,“回去就给他浸药水里!”
“还有这几个孩子……”
“行了行了,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啰嗦了!就是你师父不管,老头子也会管他们的!放心!”
唐楼笑了笑,不再多说,目送他们离开。
确定唐肃将谢初今的头还回十二都天之后,谢成韫终于松了口气。
入夜时分,唐家地牢上的假山前,几名看守镇守。
月光寒,有人踏着月光来到假山之前。
“甚么人!”为首的看守喝道。
来人将斗篷上的帽子掀开,露出一张惊艳绝尘的面容。
“原来是夫人。”看守拱手行了个礼,“不知夫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谢成韫道:“听说地牢之中关了一个孩子,我来看看。”
“这……”看守为难道,“未经公子同意,小的不敢擅自做主。”
“连我也不行?”谢成韫径自朝入口的机关处走去。前世她曾见识过唐家的这个地牢,机关的位置牢牢印在脑中。
听闻夫人有伤在身,看守无人敢上前拦她。
谢成韫按下机关,入口打开,走了进去。
下到最底层,看到被绑住的天亥。
天亥的双眼被一条黑布蒙着,被铁链锁住,由两名执剑的守卫守着。
“夫人。”
“夫人。”
她问道:“为何将他的双眼蒙上?”
“夫人有所不知,此童的双眼甚是诡异,能迷惑人的神智,因而公子吩咐将他的双眼蒙上。”其中一人答道。
她道:“把他的锁链解了,把人交给我。”
守卫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听从。
她不耐烦,走到其中一人面前,闪电般出手,夺过他手中的剑,将另一人挑晕,将剑架在此人的脖子上,“把钥匙交给我,不然杀了你。”说话的同时,剑锋微微入肉。
那人只得从身上摸出钥匙,交给了她。
她拿了钥匙,剑柄对着那人的后颈一砍,将人砍晕。
“小亥,我来了。”她走到天亥身边,蹲下,将剑置于一旁,将钥匙插入锁中,“怕不怕?”
“不怕。”天亥咧开嘴笑起来,嘴唇泛黑,“老大,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不过,我好像中毒了,他们不知道给我喂了什么毒,我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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