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朝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放声笑起来。
邵明渊并不催促,静静等他笑够。
现在胜负已成定局,江远朝插翅也难飞了。
从容永远属于胜利者。
还在厮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艳阳高照下,因为能把每一处的惨烈看得清清楚楚,那股寒意反而越发重了。
江远朝笑完了,开始步步后退。
邵明渊拉进乔昭的手,跟了上去。
“江大人,你再退,后面就是悬崖了。”邵明渊平静提醒道。
江远朝脚步一顿,转头望了望。
此刻他离悬崖不过数尺,再往下就是令人眩晕的万丈深渊,若是跌下去定会粉身碎骨。
江远朝转过头来,面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唇角依然带着笑意。
那笑意,仿佛是乔昭初见他时便有的。
江远朝笑着又退半步。
见他如此,乔昭一颗心莫名提了起来。
对这个人,她一直想远远避着,可是真的眼睁睁看着发生过那么多交集的人就这么死在眼前,还是不愿的。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江远朝的结局已经不是任何人愿与不愿能改变的。
谋逆兵败,下场不言而喻。
“呵呵。”一声轻笑响起,却没有一丝温度,凉凉直达人心里。
江远朝定定望着乔昭,问:“原来你也会关心我?”
乔昭被问得一窒。
邵明渊握紧了乔昭的手,淡淡一笑:“江大人,这个时候说这些,不觉得没意思吗?”
江远朝视线落回邵明渊面上,许久后轻叹一声:“邵明渊,我真羡慕你的好运气。”
“好运?”
江远朝唇角带着讥笑:“不是好运么?你我同有着身世的秘密,可你却是镇远侯之子,忠良之后,大儒乔拙为此主动把孙女许配给你,许多人更是为了保住你施以援手。而我呢?”
江远朝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觉消失了:“我却是肃王之子,世人口中的肃王余孽!得知自己身份后别说为自己正名,就连梦里都会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可能,我宁愿自己永远是那个被锦鳞卫指挥使江堂收养的乞儿,而不是那些人口中称的什么‘少主’。”
“我记得你是孤儿身份,为何摇身一变成了肃王之子?”邵明渊沉默了片刻,问道。
江远朝笑了起来:“孤儿?孤儿也是爹生娘养出来的,总不会是从石头缝里变出来的吧?”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从乔昭面上掠过,平静道:“既然你好奇,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就给你解开这个疑惑好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猎户之子,爹娘死后沦落到街头成了乞儿,后来便遇到了出差办事的义父,把我带回了京城……”
“直到那趟岭南之行,本来是受义父所托调查肃王余孽又开始冒头的事,却没想到让我无意中查出自己的身份来。”
说到这里,江远朝嗤笑两声:“这么说也不对,与其说是我查了出来,不如说那些人主动找上了我。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根本不是什么猎户的儿子,而是肃王外室所生之子。因为出生后没有上玉牒,肃王在准备起兵之前便派人把我悄悄送了出去,算是以防万一,为自己留一滴血脉。”
江远朝原本平静的眼神渐渐变得哀伤,自嘲笑道:“可惜肃王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他留下的这个儿子二十多岁尚未娶妻生子,他的血脉是延续不下去了。”
“江大人——”
江远朝打断邵明渊的话:“侯爷莫非同情我?这就不必了,成王败寇,本就无话可说。你可知道我若胜了会如何?”
邵明渊没有回答。
江远朝冷笑道:“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然后夺回我心爱的女人!”
邵明渊眼中寒光一闪。
面对着将死之人,他到底有着足够的宽容,没有反唇相讥。
悬崖边刮着风,从三人间流过,一边站了两人,另一边形单影只站了一人。
“好了,现在你的好奇心满足了,那么,可否让我问一个问题。”
“你说。”
江远朝笑笑:“这个问题不是问你的,而是问她。”
邵明渊看了乔昭一眼,与江远朝对视:“那你不需要问我,问内子便是。”
“内子”二字仿佛刺痛了江远朝的心,让他眼底闪过痛苦。
他立在悬崖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直视着乔昭的眼睛问道:“你可曾……对我有一丝心悦?”
乔昭沉默着,崖边的风吹起她的裙摆,不再是以往一成不变的素色,而是一道明丽的风景。
“很久很久以前呢?当你还没有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江远朝的眼睛里带着期盼的光,然而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会得到肯定的答案,那光比萤火还微弱。
尽管弱,却依然亮着,一心要等到对方的回答。
邵明渊莫名觉得江远朝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就好像他与他一样,知道了什么秘密。
这个念头让他心情有些复杂,不自觉握紧了乔昭的手。
乔昭垂下眼眸:“没有……”
她抬眼看着对面的男人,虽然觉得在这般情形下如此说有些残忍,可到底不愿欺骗他,认真道:“很久很久之前也没有。”
江远朝又后退半步。
乔昭嘴唇微动,想喊一声小心,到底没有喊出声。
“为什么呢?”江远朝喃喃说出这几个字,凝视着乔昭的眼。
乔昭不由看了邵明渊一眼,才道:“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长大了要嫁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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