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讲?”钱仵作兴趣大起,走过来插口问道。
他习惯了与尸体打交道,擅长从尸体上找出死者生前的线索,而眼前这名年轻人仅凭着一口空荡荡的水缸就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就有些意思了。
乔昭静静看着邵明渊,等他解释。
邵明渊伸手拍了拍缸沿:“水缸底部很干燥,向上两尺处有一圈明显的分界线,也就是说,那里应该是最开始的水位。我刚刚试着在分界线上边的缸壁上用指甲划了一下,缸壁处留下了一道痕迹,现在那道痕迹还很分明。”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钱仵作已是想明白,赞赏点了点头,问乔昭:“小丫头知道原因了么?”
乔昭想了想道:“刚刚邵将军说水缸里什么都没有,是不是说明豆腐西施一头扎进水缸里后没有挣扎?”
“不错!”没等邵明渊回答,钱仵作就一抚掌,“要是正常人探进水缸舀水时不小心扎进去,出于本能会剧烈挣扎求生,那么水缸壁上应该会留下很多深刻的抓痕。而现在什么都没留下,这说明豆腐西施在一头扎进水缸时就已经死了,或者说,至少已经没有意识了。”
邵明渊笑着点头:“术业有专攻,还是钱仵作说得明白。”
听到这话,钱仵作顿觉心情舒畅,赞许看了邵明渊一眼。
无论什么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人有的放矢的称赞都是心情愉快的,乖僻如钱仵作亦不例外。
乔昭瞥了邵明渊一眼。
原来某人的甜言蜜语用在这上面了。
邵明渊对乔昭的视线格外敏感,立刻看过来,目中含情。
乔昭嘴角抽了抽,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我还有另一个疑问。”
“你说。”
“这水缸这么深,豆腐西施为什么要等到水快见底了还不打水呢?这样用水时岂不是很麻烦?”
邵明渊眸光一闪,若有所思盯着水缸。
“这有什么奇怪的,等吃得差不多了再打呗。”钱仵作不以为然道。
乔昭摇头:“不,这不大合常理。豆腐西施年轻守寡,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一位独立抚养儿子的弱女子,虽然坚强,内心深处却很没安全感,表现在生活中,她会习惯把所有事提前安排好,才不至于等需要时手忙脚乱。”
乔昭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大门处,接着道:“村长领我们过来时,我留意到水井离这里不近。一位习惯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母亲,应该不会等水快吃完了才去打。”
邵明渊听出点眉目来:“昭昭,你怎么想?”
乔昭沉吟道:“我在想,会不会是平日里有人给她打水——”
她话说了一半,没有再说。
一个寡妇,有人给打水,在世人眼中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以乔昭的教养原本是不会把这种猜测随意说出口的,但事关乔家大火,她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是有这种可能。”邵明渊轻轻点头。
水没了会有人给打来,自然就不用操心水多水少的问题了。
他凝视着冷静分析线索的少女,恨不得把她拥入怀中,狠狠揉一揉她柔软的发。
他的女孩,怎么这么聪明呢?
“既然豆腐西施的死不是意外,又与乔家大火发生在同一天,那么这其中或许会有关联。”乔昭道。
“嗯,放心吧,既然咱们来了,任何异常都不会放过的,有没有关联稍后查查看。”邵明渊抬手从乔昭发丝上一掠而过,“我再到别处看看。”
豆腐西施的家并不大,他把角角落落都走了一遍,对乔昭道:“咱们也出去吧,叫他们一起来收拾一下,先把饭吃了。”
人多收拾起来也快,一个时辰后房子焕然一新,饭菜端上了桌。
“村里没什么好东西,将就吃吧。”杨厚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筷子加上一只鸡腿,狼吞虎咽吃起来。
邵明渊默不作声夹了另一只鸡腿放进乔昭碗里。
立在乔昭身后的冰绿暗暗点头。知道给她家姑娘夹鸡腿,邵将军还是挺贴心的。
她这样想着,眼珠微转看了池灿一眼,心中好奇不已。
以往池公子分明很喜欢她家姑娘,最近好安静啊。
明白了,定然是那次邵将军与池公子在船上打架,输的人就退出了。
乔昭盯了碗中鸡腿片刻,默默吃起来。
罢了,当着大家的面推来搡去反而尴尬。
邵明渊眼角余光扫到认真吃鸡腿的少女,不由笑了。
他就知道,脸皮一厚昭昭就没法子了。对于昭昭这样的女孩子,就不能和她讲道理。
有了这个深刻领悟的年轻将军对未来满是期待。
饭后,邵明渊起身:“我想去祭拜一下岳父岳母。”
“这么急?香烛烧纸那些都没准备呢。”杨厚承道。
“先去他们坟前磕几个头,明天再正式祭拜。”
一行人步行穿过杏子林,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大火过后的断壁残桓。
邵明渊一直关注着乔昭,见她瞬间白了脸,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
乔昭没有挣扎,此时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眼前的惨景上。
池灿目光落在二人双手交握处,无声笑了笑。
他的黎三是个狠心的丫头,邵明渊的昭昭却不是。
他输得彻底,这样也不错,总算可以真正死心了。
“走吧,我听舅兄说,岳父岳母就长眠在宅子后面的山上。”
乔昭回神,这才想起抽回手,白着脸点了点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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