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会说话,对比十几分钟前和孔贞讲道理的痛苦经历,公羊弼吁出口气,但觉心旷神怡。
沈嘉燧察颜观色,知道自己目前为止分寸拿捏得还算妥当,接下来就没该冒险试探公羊弼的底线。
“不过,”他话风一转,“虽然元寅没有说,但之前孔先生晕过去的时候我也在现场,我感觉他的症状有点像我朋友得过的一种心理疾病,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住公羊弼,直到后者扬了扬下颚,目光从半阖的眼皮底下投向他。
两个男人莫测的目光碰了碰,沈嘉燧绽出一个绝无阴霾的笑容。
大家都是聪明人,沈嘉燧既然出招,公羊弼自然不可能不接招,他顺理成章地问:“你那位朋友得的什么病?”
“广场恐惧症,”沈嘉燧合情合理地回答,“他的心理医生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孔先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提供这位医生的联系方式。”
公羊弼沉吟片刻,“谢谢。”
两人的目光二次交汇,彼此都知道,公羊弼这一声谢等于间接承认了孔贞的病。
沈嘉燧当即转身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对方。
公羊弼也不矫情,接过名片以后郑重收好,长指在矮几上敲了敲,冷冷地道:“不管外人怎么想,学府集团并不是家族企业,董事会从来没有把孔贞列为继承人,他也志不在此。所以,他的个人隐私也仅仅与他个人相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明白,沈嘉燧想,公羊弼就差没有明说孔贞得病的消息不可能影响学府集团的股价,这是警告他和元寅不要奇货可居。
有钱人果然翻脸如翻书,真不知道元寅怎么通过公羊弼的审查还能全身而退。
沈嘉燧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悟出来了,在公羊弼面前兜圈子不如直来直去,像元寅那种二百五说不定更对他的胃口。
他果断改变策略,“孔先生醒过来了吗?元寅很担心他,她什么时候可以去探病。”
公羊弼不答反问:“你和元寅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沈嘉燧强忍恶心又补充了一句,“最好的朋友。”
公羊弼微微眯眼,“我听人说过一句俗话:‘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存在单纯的友谊。’”
沈嘉燧诚恳地道:“其实是我瞧不上她,她也瞧不上我。”
“所以你确实喜欢女人,”公羊弼看起来居然有点失望,“我看你和元寅亲密成这样,还以为你们是真闺蜜。”
沈嘉燧:“异性恋也不是见女人就发情的。我是四川人,我们四川男人打出生起就立志成为妇女之友。”
公羊弼:“呵呵。”
沈嘉燧:“倒是你和孔贞,我听说你是孔家的养子,你们身在豪门却如此相亲相爱,你心甘情愿替他打工,半点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这才是真爱啊。”
公羊弼:“……”
两人话赶话,一句顶一句,沈嘉燧很快便释放灵魂放飞真我,公羊弼被他噎了一下,想发火,想想又好像是自己先失礼地越过界限。而且以沈嘉燧表现出的战斗力,公羊弼觉得,他的身份和教养都不允许他把自己陷入窘境。
最终他只是黑着脸站起身告辞。
沈嘉燧送他到门口,公羊弼顿足,回头道:“转告元寅,孔贞不想见她,他还打算停止这次真人秀的拍摄。”
沈嘉燧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公羊弼不答,他又追问道:“是因为我吗?请您代我向孔先生解释,我和元寅只是朋友,元寅真的很喜欢他。”
“只是喜欢?”公羊弼意有所指地反问,他摇了摇头,“对孔贞来说,喜欢是不够的。”
“那要什么才够?爱?”沈嘉燧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他们才认识多久,恕我直言,就算元寅说爱他,孔先生相信吗?您相信吗?”
沈嘉燧用回敬语,公羊弼听在耳朵里却倍觉讽刺,他又想发火了,可是沈嘉燧的话不无道理,他找不到理由发火。
算了,公羊弼头痛地想,回去就集团通告绝不选沈嘉燧做代言人。
他不屑争吵,傲慢地昂起头,快步走过长廊拐角。
沈嘉燧眼望他背影,低垂眉睫,若有所思。
…………
……
制作组只比沈嘉燧晚半小时得到通知。
“闲敲棋子落灯花”无限期地暂停拍摄,学府集团愿意承担制作组、各位参加真人秀的明星以及萌山电视台的一切损失。
连最常用的“合理”两个字都没加。
有钱人一旦下决心用钱砸,任何事似乎都能由无理变得合理,还真没人能拍着胸脯坚贞不屈地说“不”到底。什么,你觉得受到了侮辱?好的,给你双倍价钱能不能买回你的自尊?三倍呢?四倍?
学府集团宣布不回收付出的定金,同时慷慨大方地支付违约金,“阎罗王”向台领导抗议未果,被迫接受了现实。
比来的时候更匆忙,元寅站在庭院里那棵浓荫流碧的老树荫下,看着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器材、打扫垃圾、恢复原貌。
大巴停在门外的空地,有些人出去就不再回来,笑渐不闻声渐悄,她很快也要变成墙外行人,被驱逐到高墙之外,再也不能踏足他的世界。
两名助理推着她的箱子先上了车,沈嘉燧走到她身后,劝道:“别看了,走吧。”
“我还是不明白,”元寅喃喃自语,“我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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