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怀孕的那天早上,我就没去培训了,坐在旅馆里发呆,苏畅给我打电话数落我,她说,“你怎么又干这种事儿啊,店长今天问我你上哪去了,我都答不上来,你是我介绍去的姐姐,这样我多难看啊,本来还想给你争取个吧台,真让你愁死。”
话我听得很难受很烦,挂掉电话我欲哭无泪。我不想管苏畅借钱,我也知道她根本没什么钱,之所以不去她那里蹭住,是因为她家有个我的仇人,这个容后再说。
旅馆的白炽灯灯光昏黄,没有窗户,我被阴暗包围,只身异地,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住的地方没有工作,什么都没有,肚子里还有个麻烦。
绝望得想自杀。
电视里在放地方台的选秀节目,山炮,唱得那么难听,还不如我,还有那么多人追追追。过去我也曾梦想当一个歌手,而梦想与现实的距离,就仿佛jù_rǔ童颜和巨颜童乳,基本没救了。
孩子我是不会要的,高宇杰这个责,还是得适当给我负一负的。我给高宇杰发短信讨说法,这孙子装死装看不见。
当初我们俩好着的时候,我就留了一手,偷偷从他手机里弄到了他妈的电话号码,然后我找了他妈。
没啥大事儿,要钱打胎。
这一交涉就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我已经自己吞了五十块钱的打胎药,就在旅馆里。
药片吞下去二十分钟后,开始出现副作用反应,想拉也想吐。我虚弱地躺在床上,心想忍忍就会过去的,算命的说我天生贵子大器晚成,我不会死在这儿的。
只要不死,什么都是好的。
而这时候,我其实挺需要有个人在身边陪陪,哪怕是混账高宇杰我都不嫌弃。我在犹豫要不要把苏畅叫过来,手机蹦进来一个电话。
陈飞扬。
“行不行了,你东西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拿,再不来我真扔了。”
扔扔扔,他就知道说扔吓唬我。别的我不心疼,我就心疼那床被子,以后不管我去哪儿住,总得有床被子。
我说,“再等等。”
“别等了,就今天,正好我有空,赶紧过来拿。”他语气生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今天过不去。”
“怎么就过不来。”
我不能说我在打胎呀,胡诌,“上班呢。”
那边犹豫了下,“那行,你在哪儿干,我给你送过去。”
“不是,我上班出不去。”
“我给你送前台送保卫室,放哪儿不行。”
哎,这人怎么这么……“好吧,那你送到xx路的xx旅馆,你放门口我自己去拿。”
我刚说完,陈飞扬就把电话挂了。
两个小时后,我又拉又吐,在床上实在坐不住了,穿上裤子去厕所。在厕所墨迹了很久,昏头巴脑地走出来,身体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手脚都发麻且有些冰冷了。
从厕所出来要经过旅馆的吧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和老板娘说话,我昏昏沉沉没注意看。
老板娘看我一眼,“小闺女你怎么了?”
我的脸色是惨白惨白的,我自己并不知道。我朝老板娘看过去,站在吧台一侧的陈飞扬也跟着转头看过来,皱了皱眉。
我已经没法跟陈飞扬打招呼了,摇摇头想说没事儿,刚走开半步,脚底下一软,小腿碰在旁边的茶几棱角上,身体差点栽下去。
没栽下去是因为陈飞扬伸手拉了我,我把身体力量悬在陈飞扬的手臂上,小腹的坠胀收缩让我无力。
看我一手扶着肚子,老板娘以为我是痛经,急忙给我端来杯热水,但我记得说明书上说不能进食。
老板娘和陈飞扬可能是熟悉的,说,“那你快扶她进去歇着吧,不行就到医院看看。”
陈飞扬点点头,低头看我一眼,扶着我走到房间门口。我想说他就不用进来了,但已经没劲儿张口,陈飞扬看我可怜,送佛送到西。
拉开被子打算把我放进去的时候,他看着床单上的血傻眼了。
我挺不好意思的,但也没什么办法了,坐在床边,我用被子把血盖住,“麻烦你了,你走吧。”
他皱眉审视,又看到床头柜上的药品包装,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有经验,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要不要带你去医院?”这是他第一次用比较平和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摇摇头,他略犹豫,拉我的胳膊,“走吧,得去医院。”
我还是摇头,他拉我不动,微微半蹲背对着我,“上来,我背你。”
我有点受宠若惊,没啥反应,他语气加重,“上来啊。”
我还是很犹豫,此时脑子又浑,做不出思考来。陈飞扬干脆拉了我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膀环绕在自己脖子上。
背人的技术他倒是强得很,双手往我腿上一抬,顺利地背了起来。背着我,在房间里看了一周,大概在考虑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
最后什么也没拿,他背着我空出一只手拉门的时候,我忽然抑制不住,搂着他的脖子埋头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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