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她亲手埋在桂树下,和幼时好友相约十年后挖出来一饮而尽的。
彼时的她,心中无牵无挂,遇见了那人之后,便慢慢忘却了江湖,心中只有一人而已,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倘若为了一人丢弃了自己全部的追寻,这样的缘分,便是孽缘吧?
它未能令你成长,反而令你忧思成疾,最终搭上了自己的灵魂。
这样的道理,世人皆明,奈何谁也未能躲得过。
借用裴老先生的话来说,“这世间,最难渡的,情劫而已。”
金逸晟现在再回想起那壶酒的滋味,心中生出几分酸楚,却也庆幸,自己是在还未知晓真相前喝下的。
四人坐在木质的几案前,翻看着那木匣内的物件,各怀感悟,不尽相同,却皆不是欢愉的。
☆、68.“乞丐”小姐
那棵桂树下埋下的是一坛相同的酒。
“一起喝了吧,有些东西,不该再留着了。”崔颜真唇边浅浅笑意,却显得有几分苦涩。
四人各坐方桌的一边,端着玉质的酒盏,杯盏相碰,一饮而尽,不知为何,这杯酒入喉的一瞬,金逸晟心头一酸,庆幸自己是正在仰头,终是将眼泪收了回去。
他知道,此次既是自己同舅舅的初见,亦是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
凌薇见金逸晟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步伐已然轻盈,眼角眉梢看不出什么伤感,可看那背影却不由觉得伤感,狐狸公子终是放不下自己“潇洒”的性格。
李清让如今这个模样自是不能回京城的,此番回去,要背负的是辅佐少主的担子,此番意外倒是探清了李呈的心思。
他已将凌薇以他的口吻写的折子抄写了一遍,算是向京城报了平安,此刻,他不暴露自己失去遗忘记忆之事才是万全之策,奏折中透露了李清让受了伤的消息,原本陪同他来的官员已经暗查完毕,准备回京,为了不让旁人起疑,李清让佯作卧病在床的模样,一众官员皆看得真切,他们的话便可以作为“证词”,想来那位少年天子是可以放心了。
果然,加急传回的批示上写着:恩准李清让养好伤病后再返京。
凌薇不用听说也知道,官员们看着李清让尤为虚弱的模样,自是怀疑他的身体是否还如从前那般结实,不免添油加醋向君主禀报的,如此倒也好,省去了过分“韬光养晦”的麻烦。
李呈知道此番李清让的意外失联是无意间扯进了一场江湖人的纠葛,在君主面前替其说了些宽慰之辞,再者说此番暗访的计划本就是出自他之手,难免愧疚,当年李衍活着的时候,他没有觊觎那个高位,如今,自然更不会去夺一个孩子的江山,当年最受其父看重的皇子,如今受众人怀疑其狼子野心的王爷,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绿璇的离去,令其心底原本的一丝暖意也一并消散,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担负起一个辅政者的全部责任,当有朝一日他可以完全独当一面之时,他大概又会像那些年一样,游历四方,那是他的梦想,他亦是这么活的。
趁着这个功夫,李清让同凌薇便拜别裴老先生,跟着金逸晟去了齐国,那里,他们不再是歆国的王爷和王妃,而只是金逸晟的朋友。
金逸晟回到齐国之后,便打算一心经营醉兰坊,不再过问任何皇家事务,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虽只能隐在暗处统筹,却也觉得惬意。
李清让凌薇便住在坊内,如今酒坊已经扩大了不少,还有供贵宾居住的客房,装修典雅古朴,价格自然不菲。
这一日,三人正坐在厢房内,凌薇在认真研究老神仙给出的治疗李清让的药方,李清让和金逸晟则在下着棋,只听得门口一阵叫嚷声。
“谁?”金逸晟倒也不恼,双眸继续盯着棋盘。
“公子,一位姑娘说她要见您。”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竟能找到这里,也是不容易。”金逸晟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这个设置极为隐秘的厢房被发现了。
“你是听来者是个姑娘,才准许她进来的吧?”凌薇笑言。
“那我还应该再问一句。”金逸晟将棋子落下。
“哦?”凌薇轻回了句。
“是否倾国倾城。”李清让淡淡地接了这一句。
“知我者,魄心也。”金逸晟笑了,依旧笑得没心没肺。
“哎,男人呀。”凌薇闻言,摇头笑了,脑海中闪现那一日金逸晟见到肴佳人时自己的玩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还是男人。
门缓缓开了,走进来的是个透着灵气的女子,眼眸甚是明亮,轻轻抿嘴,脸颊上若隐若现的梨涡,看得出是个美人。
她迈向此处的第一步,凌薇便知道这个小丫头的身手不赖,步伐轻盈且有章法。
“谁是这里的主人?!”清凉的声音,似是一只清脆啼叫的黄鹂鸟。
“姑娘,我们只是这里的客人。”金逸晟并未抬眸去看她。
“这个我管不着,我只认得你身上挂着的那块玉佩。”姑娘抬手指向金逸晟腰间的挂饰。
“啊,你说的是这个啊。这是我的一位朋友送给我的。”金逸晟终于缓缓抬眸,看向姑娘。
姑娘这才看清金逸晟的正脸,如画的眉眼,一双桃花眼尤为摄人心魄。
金逸晟唇角淡淡的笑意,有些魅惑,却又温柔,看不出他的内心变化,只像个大哥哥一般,耐心地看着对方。
“那他人呢?”姑娘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早已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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