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凤儿就带着钟儿,满村子寻找那些知道一点儿北山上各种有影沒影传说的老辈人,本來茂生也要跟着的,但被金叶和怀玉俩崽子死死缠住,实在脱不出身子來,他只能望着钟儿的背影直叹气。
凤儿带着钟儿径直走进了振书家院子,不大的庭院里收拾得干净利落,地面上连点儿杂草烂棍都沒一个,俩人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推门闯进了堂屋里,就听“咣当”一声,一只泡茶喝水的搪瓷缸子滚落在屋地上,吓了俩人一大跳,屋里有振书女人和四季两口子、冬至几个人,想來一家人正在说着啥样的悄悄话,被凤儿俩人闯进來惊吓住了,冬至捧在手里喝水兼暖手的搪瓷缸子便不由自主地滑落到了地上,一家人愣怔了一下,忽地惊醒过來,一家人忙着打招呼,找凳子,倒茶水,嘘寒问暖的,忙成了一团儿,似乎都在借此极力掩饰着刚才的尴尬和慌乱。
凤儿看出,是自己的到來,惊扰了一家人的谈话,她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个急性子,到哪儿都是顾头不顾腚的,想來找大爷谈点事体,就这么硬闯进來哩。
四季忙说道,沒啥,沒啥吔,俺娘们几个也是闲來沒事,正胡扯着呐。
冬至接道,我爷不在家,昨儿,他就跟夏至去县城了,至今还沒回呢?
兰香忙呵斥他道,这崽子净是瞎讲,他爷俩哪是去县城哦,是趁着年节里沒事,到山外走亲戚去哩,估计明儿后儿的也就回了呀,说罢,她还狠狠地剜了冬至一眼。
冬至也忙改口道,是哦,是去走亲了,我顺嘴讲错哩。
凤儿也沒往心里去,她喝了几口水,说等大爷啥时回了,再來求他,有点儿公事想麻烦他的,说着,她站起身,率先出了屋子。
走在街面上,钟儿还奇怪地问凤儿,他家人咋都神神秘秘的,像是有啥事体怕叫人知晓似的。
凤儿回道,甭管人家的事,谁家还沒点儿藏着掖着的事呀,总不能一点儿屁事都留不住渣儿,满街满巷地讲给人听吧!
钟儿咕哝道,也是呢?这叫个人的隐私权,不得任人侵犯的。
凤儿就取笑他学问大了,一撇嘴就是一串新名词,了不得呀。
俩人东串西访地跑了一上午,虽说也了解到一些东西,但都太零碎了,不成个系统轮廓,有些异闻传说,简直就是吓唬不听话的娃崽子而随口胡诌出來的,连点儿鬼影子都沒有,钟儿丧气地说道,这是啥资料哦,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的时辰,胡编乱想的也比这样的精彩,凤儿也是不很满意,她说,咱也别太泄气了,好歹已经蹚开了路子,慢慢收集起來,再仔细整理呗。
下午,她俩去了金莲家。
茂生曾极力鼓动钟儿去找金莲扯扯,说她有万般的神通,能上知五百年下晓三百载的,一定能有用的,钟儿就信了茂生的话,他哪儿也不去了,就拽着凤儿朝村西溪畔高坡上的金莲家奔去,凤儿原本不想去的,硬是叫钟儿拉着去了。
金莲的院子里虽是沒有杂草烂棒的,但地面上墙头上到处附着一层细细的石粉面子,显得陈旧败落,屋里的墙壁上也是如此,显得灰头土脑的,迎门的供桌还是原來的那张,却被擦抹得干干净净,想是金莲闲來无事,便随手擦抹的结果,这样,才勉强在她家庭院里堪堪保住了这一方净土,尚未被无孔不入的细腻粉尘污染了。
供桌上有一个香炉和盛有栗子、苹果、香蕉、果脯等供品的几个白瓷盘子,在桌面上一字排开,刚刚点燃的三支供香正升腾起袅袅飘摇的青烟,笔直上升,又缠绕于半空里,相互纠结着,盘旋着,随之淡淡地散去,不见了踪迹,满屋子里便弥漫着浓重的香气,是那种直冲脑门儿又直蛰眼睛的怪异气味儿。
供桌前安放着一张大方桌,就是各家各户必备的八仙桌中被称之为地八仙的那种,也被擦抹得干干净净,显示出主人的洁净习惯,桌面上放着一块长条木板子,上面沾满了香烟灰沫子,灰白一片,木板子的边缘上,就有累累的烧焦痕迹,应该是烟头灼烧出來的,桌子下面摆着一个铁盆,里面盛着大半盆的烟灰烟头,想是这些烟灰烟头都是从桌面的木板子上燃尽后被清理下來的,散发着一股子呛人的气味儿,因了供香和香烟的长时间熏蒸,屋子的顶棚和墙壁上便显得灰暗无光,再加上源源不断地侵袭进來的石粉面子的附着,使整个屋子愈发显得陈旧寥落,愈发地显得年深日久灰头土脑的。
屋后不远处的石子场里,隆隆不断的机器轰鸣声穿透了门窗墙壁,肆无忌惮地回荡于屋内,冲击着每个人的耳鼓,搅得人心神不宁,想要说句话,屋内的人必须敞开嗓门儿,大声地交谈,那模样就如当街吵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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